车子沿着G5京昆高速一路向西北行驶。
穿过成都平原,地势开始逐渐起伏。
当路牌显示“剑阁”时,时间已近中午。
赵羲凰似乎也睡够了,在车辆轻微的颠簸中悠悠转醒。
她先是眨了眨迷蒙的眼睛,感受到身下温暖的依靠和鼻尖熟悉的气息,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睡在轩辕千山怀里。
脸颊微微一热,她撑着座椅坐直身体,揉了揉眼睛。
“醒了?”
轩辕千山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刚睡醒的人特有的低沉沙哑。
“嗯……”
赵羲凰含糊地应了一声,看向窗外,“到哪了?”
“剑阁。”轩辕千山道。
“剑阁?”
赵羲凰眼睛亮了亮,看向他,“那是不是快到剑门关了?”
“就在前面。”
轩辕千山看向她,“想去看看?”
赵羲凰还没回答,前面就传来了赵安岳洪亮的声音,带着兴奋:“剑门关?到了?那必须得去看看啊!‘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李太白的诗!路过不去爬爬,等于白来!”
“对对对!爬爬!活动活动筋骨!坐了半天车了!”轩辕剑鹤也来了精神。
两位老爷子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里也透出意动。
他们那一辈人,对这类具有厚重历史感和战略意义的名胜,有着特殊的情结。
于是,行程临时增加了一项——游览剑门关。
老周在最近的服务区停车。
一大家子人下车活动腿脚,解决个人问题,然后简单吃了点自带的点心(王姨和李叔提前准备的,丰盛得像野餐),便驱车前往剑门关景区。
尽管是临时起意,但以两家的能量,自然早已有人提前打点好了VIp通道和最好的导游。
他们这一行数十人,衣着气度不凡,又有着明显的“家族”特征普遍高个子,气质各异但都出众,在景区里引来不少侧目,但都被随行的安保人员隔开了。
剑门关果然险峻。
两侧绝壁如削,中间一道狭窄的关隘,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写照。
沿着陡峭的栈道攀登,虽然对常年养尊处优的一些人来说有点吃力比如有了啤酒肚的轩辕剑鹤,爬得气喘吁吁,但登高望远,俯瞰雄关漫道,感受历史的沧桑与自然的鬼斧神工,还是让人心胸为之一阔。
赵羲凰体力很好,爬得轻松,甚至还能扶着有些腿软的李凤至。
轩辕千山始终跟在她身侧,偶尔在她踩到湿滑石阶时,不动声色地扶一把。
两位老爷子互相较着劲,非要比比谁爬得快,结果没爬多远就都累得不行,被各自的儿孙劝着坐滑竿上去了,但嘴上一个比一个硬,互相嘲讽对方“老了不中用”。
爬完剑门关,回到山下,已是下午三点多。
众人身上都出了层薄汗,但精神反而更好了。
“不走了不走了!”
南贞浣溪擦了擦额角的细汗,宣布,“今天就在剑阁住下!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慢慢走!反正后天开学,时间充裕得很!”
这个提议得到了全票通过。
毕竟,这么一大家子人集体长途出行,本就是难得的体验,不必赶路赶得那么辛苦。
在剑阁这个有着深厚历史文化底蕴的小城住一晚,尝尝当地美食,似乎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于是,行程再次调整。
老周联系了剑阁当地最好也是唯一能接待下他们这么多人,且符合要求的的温泉度假酒店,直接包下了一整个院落。
大巴车驶入酒店时,夕阳正好。
金色的余晖洒在古色古香的建筑群和氤氲着热气的温泉池上,静谧而美好。
赵羲凰看着车窗外陌生的景色,又看看身边神色平静但一直陪着自己的轩辕千山,再看看前后车上陆续下来的、虽然疲惫却都带着笑意的家人们,心里那股离别的愁绪,似乎又被冲淡了些。
旅途的乐趣,家人的陪伴,意外的风景,还有……身边这个人掌心传来的、坚定而温暖的力量。
未来几天的路程,似乎也值得期待起来了。
剑阁的夜晚静谧安详,温泉涤荡了攀登剑门关的些许疲惫,也让狂欢后的神经彻底松弛下来。
两家人包下的独立院落里,灯火渐次熄灭,鼾声与梦呓声在各自的房间内响起,所有人都沉浸在黑甜的梦乡里,连最精力旺盛的小辈们也睡得格外沉。
然而,这份宁静在翌日清晨,被一阵急促而不失克制的敲门声,以及一个刻意压低了音量、但仍难掩急切的年轻男声打破。
“各位老爷、夫人、少爷、小姐!醒醒!快醒醒!要迟到了!时间快来不及了!”
是随行保镖之一,小刘的声音,在安静的清晨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迟到了?
什么迟到了?
大脑还处于深度睡眠后的重启状态,一片混沌。
但这个关键词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瞬间激起了条件反射般的恐慌涟漪。
房间里的人们,无论老少,无论平时多么沉稳或散漫,在“迟到”二字的魔咒下,瞬间从床上弹起!
来不及思考!来不及询问!甚至连眼睛都没完全睁开!
“迟到了?开学报到?!”这是赵羲凰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心里咯噔一下。
“糟糕!行程耽误了?不是说明天吗?”这是几位长辈瞬间冒出的冷汗。
“快!快起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和催促声在院落各个房间响起。
穿衣!套鞋!抓过随手能抓到的行李!脸?不洗了!牙?不刷了!头发?乱就乱吧!
一时间,整个院落鸡飞狗跳。
房门被“砰砰”打开,一个个衣着凌乱、睡眼惺忪、头发像鸟窝的人影,如同被狼撵的兔子,慌慌张张地冲了出来。
有的扣子扣错了位,有的裤子穿反了,有的只穿了一只鞋就跳着往外跑,还有的迷迷糊糊抓了枕巾当围巾……
南贞浣溪穿着睡袍,外面胡乱套了件外套,头发用根筷子随手一挽,冲在最前面,一边跑还一边焦急地看手腕——手腕上空空如也,表根本没戴。
李凤至稍好一些,至少穿戴整齐,但也是素面朝天,眼神迷茫。
轩辕剑鹤和赵安岳两个大老爷们,一个睡衣外面披了件风衣,一个直接穿着酒店提供的浴袍就出来了,拖鞋都跑掉了一只。
年轻一辈更狼狈,轩辕凌霄顶着个鸡窝头,眼睛都还没完全睁开;
轩辕墨黑差点撞到廊柱;
九姐轩辕玲珑抱着个不知道谁的背包,一脸懵懂……
一群人呼啦啦涌到院落门口,清晨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稍微驱散了点睡意。
大家互相看看彼此的狼狈相,都忍不住想笑,但更焦急的是——“车呢?司机呢?不是迟到了吗?”
然后,他们看到了停在院子外空地上的那辆双层大巴。
车门紧闭,司机老周靠在车边,正慢悠悠地抽着烟,看见他们这一大帮子衣衫不整、惊慌失措的人冲出来,脸上露出了明显错愕的表情。
再然后,他们看到了站在大巴旁边,手里端着一个大铁盆的保镖小刘。
铁盆里,堆着小山似的、切好的、白嫩爽滑的凉粉,旁边还放着几摞用油纸包着的、热气已经散尽但依旧能闻到面香的饼子。
小刘看着眼前这群仿佛逃难出来的老爷夫人少爷小姐,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但还没等他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