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家围坐在偏厅沙发上,讨论着下午是去马场还是室内泳池时,玄关处传来了管家的通报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老爷,夫人,十少爷……回来了。”
“老十回来了?”
南贞浣溪眼睛一亮,放下手里的果盘,“这臭小子,跑非洲野了快一年,总算知道回家了!快让他进来!”
客厅里的众人也都将目光投向玄关方向,带着期待和笑意。
赵羲凰也好奇地看过去,她对这个被老爷子一怒之下发配到非洲“锻炼”实则是某个合作项目的安全顾问,但环境极其艰苦的十哥轩辕墨黑,印象还停留在他出发前那个皮肤白皙、带着点玩世不恭痞气的俊朗青年模样。
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风尘仆仆的意味。
然后,一个人影出现在了玄关与客厅的连接处。
刹那间,整个偏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所有的说笑声、交谈声,戛然而止。
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几秒。
赵羲凰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个站在光影交界处的人,脑子里第一个念头是:管家是不是通报错了?这是……哪位国际友人?
站在那里的,是一个高大健硕的男人,穿着皱巴巴但面料不错的户外夹克和工装裤,背着一个巨大的、沾满尘土的行军包。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肤色。
黑。
不是普通的晒黑,也不是健康的小麦色。
而是一种极其均匀、极其深邃、仿佛从里到外、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被非洲炽烈的阳光和风沙浸透、沉淀了的……黝黑。
黑得发亮,黑得纯粹,在室内光线下,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只有眼白和偶尔露出的牙齿,呈现出醒目的白。
他的五官轮廓依稀还能看出轩辕家优良基因的影子——高挺的鼻梁,深刻的眉眼。
但原本黄种人特有的肤色和细腻质感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粗粝的、带着野性力量感的深色皮肤。
头发剃得很短,紧贴头皮,也是黝黑的。
这……这真的是十哥轩辕墨黑?赵羲凰眨了眨眼,有点不敢认。
这简直是完美地诠释了他名字里的“墨黑”二字!
男人似乎对家里人的反应早有预料,咧开嘴,露出一口在黝黑皮肤衬托下白得晃眼的好牙,笑容灿烂,带着点恶作剧得逞的狡黠和久别归家的激动,大步走了进来:“爸!妈!爷爷!我回来了!想死你们了!”
声音……确实是十哥那熟悉的、带着点京腔痞气的调调。
但看着那张“黑炭”般的脸和雪白的牙齿,众人还是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轩辕墨黑走到近前,目光扫过一张张或震惊、或茫然、或憋笑的脸,最后落在了同样一脸懵的赵羲凰身上。
他眼睛更亮了,张开双臂就朝她走过来:“小妹!哥回来了!来,抱一个!”
赵羲凰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不是嫌弃,纯粹是还没适应这张“新面孔”。
她盯着他的脸,仔仔细细地看,试图从这黝黑的底色中找到熟悉的痕迹。目光扫过他棱角分明的下巴时,忽然顿住了。
在他下巴靠近右侧嘴角的下方,有一个极其微小、颜色比周围皮肤略深一点点、形状不规则的浅褐色小点。
不仔细看,几乎会以为是颗痣或者晒斑。
但赵羲凰记得。
那是她大概十二三岁时,有一次十哥非要教她玩一种老式的盘式蚊香,两人凑在一起研究怎么点燃,十哥不小心手抖了一下,燃着的蚊香头轻轻擦过了他自己的下巴,烫出了一个小红点。
当时他还龇牙咧嘴地叫唤,被她笑了好久。
后来红点褪去,留下了一个极其微小的、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的浅痕。
就是这个!赵羲凰眼睛一亮,指着他的下巴,脱口而出:“十哥!你下巴上……蚊香烫的!”
轩辕墨黑张开的双臂停在半空,愣了一下,随即猛地反应过来,伸手摸向自己的下巴,然后“嗷”一嗓子叫了出来,表情夸张:“我靠!小妹!你这什么眼神!这都能认出来?!我还以为我伪装得天衣无缝呢!”
他这一嗓子,带着熟悉的搞怪和委屈,配上他那张黑得发亮的脸和雪白的牙,喜剧效果拉满。
“噗——哈哈哈!”不知道是谁先没忍住,笑出了声。
紧接着,像是按下了开关,整个偏厅爆发出震天的哄笑声!
“我的老天爷!墨黑!你这是去非洲挖煤了还是去当太阳神了?哈哈哈哈!”轩辕剑鹤拍着大腿,笑得前仰后合。
老爷子轩辕正德也指着孙子,笑得胡子乱颤:“好!好!这名字没白起!墨黑!名副其实!哈哈哈哈!”
南贞浣溪一边笑一边抹眼泪:“哎哟我的儿!你这是……妈都快认不出来了!快过来让妈看看,晒伤没有啊?”
几个哥哥姐姐更是笑得东倒西歪。
五哥轩辕明轩(捂着肚子,含糊不清地笑道:“老十……你这……走出去说你是本地酋长我都信!哈哈哈!”
赵羲凰也笑得弯下了腰,刚才那点陌生感瞬间烟消云散。
是了,就是这个味儿,搞怪、跳脱、总是出其不意的十哥!
轩辕墨黑看着一家人笑得毫无形象,先是佯装生气地哇哇乱叫:“你们还笑!有没有点同情心!我在那边风吹日晒雨淋,与狮子为伍,跟鬣狗斗智斗勇,我容易吗我!回来还笑我!”
但他眼里也是满满的笑意,显然很享受这种“震撼”出场带来的效果。
笑闹一阵,南贞浣溪招呼他赶紧去洗洗,换身衣服准备吃饭。
轩辕墨黑放下行李,上楼前还不忘冲赵羲凰眨了眨眼,换来赵羲凰一个灿烂的笑脸。
只是,赵羲凰注意到,在十哥走过来时,原本坐在她身边的大姐、三姐、四姐、九姐,都不动声色地、极其默契地,微微向后靠了靠,或者调整了一下坐姿,与他保持着比平时稍远一些的距离。
倒不是嫌弃或疏远,纯粹是女性对过于“原生”的、充满野性荷尔蒙的异性气息一种本能的、微妙的……敬而远之。
毕竟,她们的审美和习惯,还是更偏向于自家其他兄弟那种或冷峻、或温润、或精干的东方气质。
一个黑得跟非洲兄弟似的弟弟,冲击力确实有点大。
对此,轩辕墨黑似乎也心知肚明,只是嘿嘿一笑,也不在意,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上楼去了。
轩辕墨黑到位的半个小时后,主楼外传来了汽车引擎的轰鸣声。
一辆挂着军牌的黑色越野车,风驰电掣般驶入庄园,一个漂亮的甩尾,精准地停在了主楼门前。
车门打开,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穿着笔挺的夏季常服、肩章上星光闪烁的年轻军官,利落地跳下车。
他面容冷峻刚毅,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眉宇间带着军旅生涯磨砺出的锐利和沉稳。
正是排行第七、常年驻扎在西南边陲的七哥——轩辕战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