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陈默的生活形成了一种固定的、与普通大一新生截然不同的节奏。
清晨,当室友们还在梦乡中咀嚼着高中到大学过渡的新鲜感时,他已悄然起床,迎着上海灰蒙蒙的晨霭,穿过尚未完全苏醒的校园和街道,准时出现在那间烟雾缭绕的小房间。下午收盘后,他会回到学校,应付必要的课程和集体活动,晚上则要么在图书馆翻阅近期的财经报纸和上市公司公告,要么就在宿舍里,在一张简陋的上海地图上,勾画着他记忆中未来几年地价将会飙升的区域,默默规划着更庞大的资本版图。
他与宿舍其他五人的关系保持着礼貌而疏离的距离。在李振洋他们看来,这个来自江北的室友沉默寡言,有些孤僻,似乎总有心事,除了必要的交流,大部分时间都神龙见首不见尾。他们猜测他可能是家境困难,需要在外奔波打工,倒也未曾过多打扰。
只有陈默自己知道,他正在经历着怎样一场与时间赛跑的财富掠夺。
琼民源在第一个涨停后,并未停歇,反而以一种近乎癫狂的姿态,开始了它的“神话”之旅。
第二天,小幅高开,震荡洗盘一小时后,再次被强大的买盘力量封上涨停板。
第三天,直接跳空高开,强势涨停!
连续三个涨停板!陈默那95股的市值,已经从最初的五百块,滚雪球般变成了接近七百块!老周看他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惊疑变成了彻底的震惊,甚至带上了几分讨好。他混迹市场多年,不是没见过连续涨停的股票,但像陈默这样,在启动前精准伏击,并且面对巨额浮盈(相对本金而言)还能如此气定神闲的年轻人,他绝对是头一次见。
“小陈……不,陈老弟,”老周的称呼不知不觉变了,递过来一根“红双喜”,“你这眼光,真绝了!后面怎么看?还能拿吗?”
陈默接过烟,却没有点燃,只是夹在指间,目光依旧停留在屏幕上那根陡峭上升的K线上,淡淡道:“周叔,消息还没出尽,急什么。”
他当然知道还能拿,而且后面还有更疯狂的拉升。但他不能表现得太过于神机妙算,适可而止的神秘感,才能维持住这种合作关系。
第四天,琼民源未能封死涨停,收了一根带有长上影线的阳线,涨幅百分之六点几。房间里其他几个跟着老周做的人,有人开始惴惴不安,讨论着是不是该获利了结了。老周也有些犹豫地看向陈默。
陈默看着那根放量的上影线,知道这是第一波拉升后的正常换手和洗盘。在他的记忆里,这只是中场休息。
“震仓而已。”他只说了四个字,然后拿起电话,依旧是那句:“持仓不动。”
他的镇定,像是一颗定心丸,让老周强行压下了平仓的冲动。
果然,经过一天的震荡消化,第五天,琼民源低开后,被迅速拉起,午后再度发力,强势封上涨停!前期卖出的筹码被悉数吃掉,图形变得愈发好看。
第六天,第七天……琼民源仿佛化身一头不知疲倦的疯牛,沿着五日均线,以一种蛮横不讲理的姿态向上猛冲。涨停,震荡,再涨停!股价早已突破了7元、8元,向着9元关口迈进!
陈默已经突破了一千五百块!短短不到两周时间,本金翻了三倍还多!
小房间里,陈默几乎成了一个传说。连那个营业部内部的开门的年轻人,看陈默的眼神都带着崇拜。老周更是彻底服气,每天陈默一来,他立刻端茶递水,言语间恭敬无比,甚至开始主动减免一部分抽水,只求陈默能偶尔“指点”一两句。
然而,就在琼民源股价逼近9元,市场情绪一片狂热,所有人都认为它将直接冲破10元大关时,陈默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决定。
那天上午,琼民源高开后强势震荡,成交量巨大,换手充分,眼看下午很可能再次冲击涨停。房间里弥漫着兴奋的气氛,老周和其他几人摩拳擦掌,准备等着下午的狂欢。
十点四十分,陈默却突然拿起了电话。
“账户xxxx,全仓卖出琼民源,现价!”他的声音依旧冷静,不带丝毫感情。
“什么?卖出?!”老周差点跳起来,一把抓住陈默的胳膊,“陈老弟!疯了吗?眼看就要冲10块了!这时候卖?!”
“是啊小兄弟,这势头多猛啊!现在卖太早了吧!”旁边那个秃顶男人也急忙劝道。
陈默轻轻挣脱老周的手,对着电话重复了一遍指令:“全仓卖出,现价,立刻执行!”
电话那头似乎也犹豫了一下,但在陈默不容置疑的语气下,还是执行了操作。
几秒钟后,终端显示,陈默持有的95股琼民源,以8.88元的均价,全部成交!
资金账户余额:1581.6元(扣除老周抽水后)!
从五百块到接近一千六百块,净赚超过一千块!在这个普通工人月薪不过几百块的年代,这是一笔足以让人眼红的巨款!
老周看着那变成现金的数字,捶胸顿足,仿佛亏掉的是他自己的钱:“哎呀!陈老弟!你……你太心急了!至少等到下午看看啊!”
陈默没有解释,只是将屏幕切换到资金账户界面,看着那四位数的余额,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这第一阶段的原始积累,总算完成了。虽然金额依旧渺小,但意义重大。这证明了他的记忆无误,证明了他的操作可行,更重要的是,他有了一笔可以灵活运作、真正属于他自己的启动资金。
他知道琼民源后面还会涨,甚至会涨到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高度。但他更知道,那已经是纯粹的博傻游戏,是建立在流沙之上的空中楼阁。他记得很清楚,就在不久之后,琼民源就会因为那份惊天骗局而被停牌,最终无数人血本无归。他不能,也绝不会将自己置于那种不可控的风险之中。在崩塌前带着利润安全撤离,是投机者最基本的素养。
“周叔,”陈默转过头,看着一脸痛惜的老周,笑了笑,“钱是赚不完的,但能亏得完。吃到鱼身子就够了,鱼尾巴刺多,容易卡住。”
老张愣了愣,咀嚼着这句话,若有所思。
陈默不再多言,他将账户里的一千五百块钱,转出了一千五百整,只留下八十多块零头在账户里。然后,他站起身,对老周说道:“周叔,这几天多谢了。我可能暂时不会天天过来了。”
“啊?不来了?”老周又是一惊,“陈老弟,你这是……找到更好的路了?”
“不是,”陈默摇摇头,目光深邃,“只是觉得,是时候换个玩法了。这点本金,还是太少。”
他需要更快的速度。股票市场的t+1制度和涨跌停限制,对于他这种拥有精准未来记忆的人来说,效率还是太低。他需要寻找波动更大、杠杆更高的市场。而他的下一个目标,已经隐约浮现在脑海中——那场即将在年底发生的,关于某只着名庄股的、更加惨烈和刺激的多空对决。
离开营业部,陈默没有直接回学校。他先去了一趟邮局,按照事先记下的地址,给家里汇去了八百块钱。在汇款单附言栏里,他只写了简单的几个字:“爸,妈,我很好,这是炒股赚的,你们先用着。勿念。小默。”
他几乎能想象到,父母收到这笔汇款单时,那震惊、担忧,又或许带着一丝欣慰的复杂神情。这八百块,是他给父母的第一颗定心丸。
剩下的七百块,他仔细地收好。这笔钱,将是他下一步计划的全部弹药。
走在回学校的路上,秋日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陈默感觉自己的脚步比来时轻快了许多。那一千六百块揣在怀里,沉甸甸的,不仅是钞票的重量,更是信心和底气的重量。
他抬头,望向东海大学那略显古朴的校门,嘴角勾起一抹锐利的弧度。
校园的生活固然宁静,但他知道,那间狭小嘈杂的交易室,那条充斥着欲望与恐惧的K线,才是他当下真正的战场。
第一桶金已经掘得,虽然只是一捧小小的金沙,但足以支撑他,向着那波涛汹涌、却也更广阔无垠的财富海洋,扬帆起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