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冥气弥漫。
林烬将墨无痕的行程纸卷收入袖中,指尖轻轻摩挲着那张薄如蝉翼的阴文纸,目光微敛,心头却已有了决断。
“命枢祭坛……”他低声呢喃,“每七日一次,从未缺席。”
姜九娘站在他身旁,轻声道:“这地方不属冥府正规地界,也不在轮回井辐射范围内,若真如赵三喜所言,那就是一处隐藏极深的黑窝点。”
林烬点头,随即看向赵三喜,目光如刃:“你为何要帮我们?”
赵三喜苦笑一声,眼神复杂:“我本是墨无痕手下的小副官,一直以为他只是在处理些‘非正常死亡’的命格问题。
直到前几日,我在翻阅一宗旧案时,发现一个不该存在的记录——一名早已死于百年前的魂灵,竟然被重新登记了阳世转生轨迹。”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这不是引魂使能做的决定,只有判官以上的高阶才能修改生死簿。更奇怪的是,这些被篡改的命格,都指向同一个地方——命枢。”
林烬与姜九娘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看来,那里不仅是他藏身之所。”林烬冷笑,“还是他的命格工厂。”
翌夜,城西。
荒草丛生,残垣破庙间,一座隐秘祭坛悄然伫立。
周围阴气缭绕,寻常鬼卒不敢靠近,唯有几只守夜巡魂,在远处徘徊不去。
林烬与姜九娘换上文书官长袍,混入外围巡查队伍。
他们的身份令牌是姜九娘从司簿库中调出的废弃编号,虽不算顶尖,但在这个偏僻角落,足以瞒过守卫。
“记住,不要多说话。”林烬低声提醒,“一旦被识破,就没有回头路。”
姜九娘轻轻点头,眼中带着几分紧张,但更多的是坚定。
两人一路穿行,避开巡逻队,最终在祭坛侧后方的一处废弃地窖外停住脚步。
林烬取出阴阳锁魂链,细细感应。链身微微震颤,频率低缓而持续。
“有东西在里面。”他低声道。
地窖入口狭窄,尘土飞扬,仿佛多年未有人涉足。
但他们清楚,越是这种不起眼的地方,越可能藏着惊天秘密。
他们悄无声息地潜入地窖,脚下传来一阵阵细微的沙沙声。
借着微弱的幽蓝磷火,林烬终于看清眼前之物——
整面墙上,悬挂着数十本仿制的生死簿副本,每一本封面都刻着名字,有的甚至标注着“复生”“逆寿”等字样。
“伪命册!”姜九娘倒吸一口凉气。
林烬快步走近一本,翻开其中一页:
【姓名】:李承泽
【原寿数】:四十岁
【死亡时间】:永和七年冬
【重定轨迹】:重生于今世,续命六十年
“这是在伪造轮回?”姜九娘震惊不已。
“不止。”林烬目光凝重,“这是在重塑命运,操控生死规则。”
就在这时,锁魂链忽然剧烈震动,链头直指地窖深处。
“母虫的气息……就在下面。”
顺着地窖尽头一条隐秘石梯,两人一步步深入,空气越发阴冷,墙壁上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小孔,像是某种虫类栖息的巢穴。
再往下,是一处封闭的大厅,中央摆着一座奇异的祭台,四周布满符文阵纹,隐隐可见流转的冥力能量。
而在祭台之上——一只巨大的半人半虫生物缓缓蠕动,其面部不断变幻着不同的面孔,每一秒都像在经历无数人的生死轮回。
千面婆——命书虫母!
林烬瞳孔微缩,心中已有答案。
“她就是幕后真正的篡改者之一。”他低声说道,“墨无痕只是她的傀儡。”
姜九娘也看出了端倪,脸色愈发苍白:“这么多命格……都是她亲手改写的?”
“不。”林烬摇头,“她是媒介,负责将篡改后的命格输入生死簿的影子副本中。真正的操纵者……还在更深的地方。”
千面婆似乎察觉到入侵者的存在,一张张面孔轮番浮现,发出刺耳的尖啸,整座祭坛顿时响起警报般的嗡鸣。
林烬立刻取出锁魂链,链身腾空而起,锁定命书虫母的核心位置。
“不能再拖。”他咬牙道,“我们必须带走证据,否则上面不会相信这一切。”
他正准备动手之际,突然耳边传来一道传音——
“林兄,是我,赵三喜。我已经潜入能源核心,稍后我会切断主脉灵流,制造混乱。”
林烬一愣,旋即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好时机。”
但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静静等待,观察千面婆的动作,判断最佳出手点。
而现在,第一步——已经踏出。赵三喜果然没有食言。
就在林烬锁魂链锁定千面婆核心的瞬间,整座祭坛忽然一阵剧烈震颤,原本流转在符文阵上的冥力骤然中断,仿佛有无数无形之手,生生将命脉源头掐断。
“主脉灵流被切断了!”姜九娘低呼一声,迅速后退几步,护住林烬身侧。
地窖内温度骤降,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千面婆似乎察觉到能量供给断裂,脸上数百个面孔同时扭曲,发出刺耳的尖叫,虫躯开始剧烈扭动,整个祭台随之震动,裂缝四起。
“动手!”林烬眼神一厉,阴阳锁魂链在空中划出一道幽蓝弧光,精准刺入千面婆心脏位置!
“轰——!”
随着锁魂链深入虫母体内,命书虫群顿时暴走,密布墙壁的小孔中涌出成千上万只黑色命书虫,疯狂扑向林烬与姜九娘。
“别恋战!”林烬一边挥动锁魂链抵挡虫群,一边迅速从怀中取出一枚阴玉晶盘,将其插入腰间鬼火囊中,激活备份术式。
“复制、加密、上传!”他低声喝道,晶盘表面浮现出数十本伪命册的虚影,随即化作数据流冲天而起,直奔冥府中枢方向而去。
“完成了!”姜九娘喘息着喊道,“证据已经传出去了!”
就在这时,地窖外传来一声怒吼:
“你们胆敢擅闯命枢,篡改命律?!该死!!”
墨无痕披风猎猎,手持判官笔疾步而来,眼中杀意滔天!
“你这个背叛冥法的狗东西!”林烬冷声回应,手中晶盘一转,直接展开所有伪命册副本投影,悬浮半空,清晰可见。
“你以为你在操控命运?”林烬目光如刀,缓缓逼近,“其实你只是别人棋盘上的一颗卒子。”
墨无痕脸色剧变,正要出手,却被林烬抬手制止。
“现在,我要让十殿阎罗亲眼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叛徒。”林烬语气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姜九娘急促开口:“中枢已经收到备份文件……但他们还没表态。”
林烬抬头望天,锁魂链微微震颤,感应到了某种异动,仿佛冥府深处,有一股力量正在悄然苏醒。
片刻后,他收回目光,低声对姜九娘说道:
“走吧,他们等我们很久了。”
下一章引子浮现:两人踏出命枢废墟,迎着夜色,走向那座灯火通明的大殿——冥律修订大会会场。
而此刻,大殿之内,早已有人等候多时。
墨无痕站在殿堂中央,冷冷望着门口方向,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