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光散去,我们重新站在了西湖的苏堤之上。
眼前是灯火璀璨的临安夜景,画舫凌波,笙歌隐约,空气中弥漫着桂花与小吃的香甜气息。然而,与这热闹景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从地府归来的众人,脸上都带着一丝恍惚与敬畏,久久没有说话。
最终,是朱元璋打破了这份沉寂。
他望着眼前的繁华,又看了看我,最后目光落在全王身上,这位铁血帝王的眼角竟泛起一丝湿润。“俺……俺这辈子,自认杀伐决断,不信鬼神。”他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后怕,“直到那年,俺的妹子(马皇后)和皇长孙(朱雄英)病入膏肓,太医院束手无策,俺才第一次感到了绝望。”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风雨飘摇的夜晚。
“就在那时,他……丰都大帝,就像一道黑风,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坤宁宫。”朱元璋的手微微颤抖,指着全王,“他身边跟着几个人,一个金发碧眼的绝色女子(芭朵斯),一个身穿补天石色道袍的神人(女娲娘娘),还有一个手持净瓶杨柳的菩萨(观音尊者)。那排场,那神威,俺就算是站在百万大军前,也从未有过那般心悸!”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对着妹子和雄英挥了挥手,那药石罔效的绝症,瞬间就好了!那几个作祟的奸妃太医,当场七窍流血而亡!他临走前只留了一句‘天道昭昭’,便带着那几位神人消失了。”
朱元璋转向我,语气无比郑重:“妹子,雄英,都是他救的。没有他,就没有俺朱家的今天。”
他的话音刚落,一直安静地站在我身边的临安公主,也抬起了头,眼中闪烁着泪光,却带着无比幸福的笑意。她的目光,紧紧地锁在全王身上,仿佛看着自己的全世界。
“我也记得。”她轻声开口,声音温婉而坚定,“那年我在应天府边游玩,被一群土匪围困在竹林里。他们……他们想欺负我。我当时害怕极了,紧紧握着匕首,以为自己就要死在那里了。”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我下意识地握住了她的手。她回给我一个安心的微笑,继续说道:
“就在那时,他出现了。”临安公主的眼神变得无比温柔,“他不是现在这样高大威严的模样,而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孩子。穿着一身普通的布衣,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却比任何千军万马都让人心安。”
“那些凶神恶煞的土匪,在他面前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他只是轻轻一弹,那些人的刀就断了,然后他们就……就倒在了地上,再也没起来。”
“我当时都看傻了。他走到我面前,从怀里拿出一块糖,对我说:‘公主殿下,别怕,以后我保护你。’”临安公主的脸颊泛起红晕,“从那一刻起,我就爱上他了。我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是我的英雄。后来,他时常来找我,陪我下棋,为我抚琴。我总觉得他不像个孩子,他的眼睛里,藏着星辰大海,藏着比岁月更古老的温柔。”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全王,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原来,你一直都是你。无论是威严的丰都大帝,还是那个为我挡下一切的小孩子,你都是我的全王。”
全王静静地听着,脸上依旧是那副淡然的神情,但他揽着我腰肢的手臂却收紧了几分。他看向临安公主,那双深邃如宇宙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罕见的、属于“人”的温情。
“朕说过,会保护你。”他的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朕说过的话,永远作数。”
那一刻,我终于完全明白了。
无论是大明皇宫里那位救死扶伤的丰都大帝,还是西湖竹林中那个保护公主的神秘孩童,他们都是全王。他是亿界之主,也是我们每一个人的守护者。他的伟大,不仅在于执掌轮回,更在于他愿意为了我们,化身为最平凡的模样,走进我们的生命里。
朱元璋的敬畏,临安的爱恋,所有人的震撼……在这一刻,都找到了最终的归宿。
全王低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身边的家人们,最后目光投向眼前灯火辉煌的临安城。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他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抚平一切的力量,“今夜月色正好,西湖的桂花,也该开得最盛了。我们,去画舫上坐坐,如何?”
我感受到临安指尖的微凉与轻颤,连忙将她揽入怀中,掌心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柔得像西湖的晚风:“不怕不怕,都过去了。有我在,以后再也没人能伤你分毫。”
她往我怀里缩了缩,鼻尖蹭过我的衣袖,带着桂花的甜香,渐渐平复了颤抖。片刻后,她抬起头,眼底还凝着未干的泪光,却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目光越过我,望向身旁的全王,又落回我脸上,轻声开口哼唱起来。
那是我当年为她写的《月光》。
歌声清婉悠扬,像月光淌过湖面,带着江南水乡的柔媚,又藏着跨越岁月的深情。“月光洒,苏堤下,竹影摇牵挂;风轻拂,鬓边花,你眉眼如画……”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裹着满心的眷恋,在夜色中缓缓流淌。
全王站在一旁,指尖轻轻拂过我的发梢,目光落在临安身上,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他曾是那个为她挡下刀光的孩童,如今是护她周全的亿界之主,歌声里的每一个字,都映着他们跨越时光的羁绊。
朱元璋听得动容,抬手拭了拭眼角,马皇后握着他的手,眼中满是欣慰——若不是当年丰都大帝出手,不仅没有朱雄英,或许也没有此刻这般岁月静好。秦始皇负手而立,向来冷硬的眉眼柔和了些许,这人间的温情与眷恋,竟是比万里江山更能触动人心。长乐、高阳几位公主也静立着,晚风拂动她们的裙摆,伴着歌声,连呼吸都放轻了。
“烽火散,尘缘定,余生共晚霞;月光暖,照归家,你掌心是家……”临安唱到最后一句,声音渐渐放柔,转头看向全王,眼中星光闪烁。全王上前一步,与我一同护在她身侧,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温声道:“嗯,朕在。”
歌声落下,西湖上的画舫似乎也放慢了速度,笙歌隐约,竟像是在为这曲《月光》伴奏。空气中的桂花香愈发浓郁,月光如水,将我们三人的身影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再也分不开。
我轻轻擦去临安眼角的余泪,笑道:“唱得真好听,以后要常唱给我听。”她点点头,依偎在我和全王之间,脸上是全然的安心与幸福。
全王抬手召来一艘画舫,雕花的船身泛着柔和的光,船夫躬身相迎。“上船吧,”他声音温和,“我们去湖心赏月,尝尝临安的桂花酒。”
歌声落下的余韵还绕着苏堤,临安公主依偎在我和全王之间,指尖轻轻戳了戳全王的掌心,眼底带着狡黠又温柔的笑意:“其实,你现在也还是小孩子的样子呀。”
这话一出,众人都愣了愣。秦始皇挑眉,朱元璋挠了挠头——眼前的全王明明是亿界之主的威严模样,怎么会是小孩子?
临安却不管旁人的疑惑,自顾自地继续说:“当年在竹林里,你是个护着我的小英雄;现在你是全王,是丰都大帝,可看向我的时候,眼睛里的光和当年一模一样,还是那个会给我递糖、说要保护我的小孩子呀。”她抬手轻轻碰了碰全王的脸颊,语气软糯,“只是个子长高了,本领更大了,但你心里的那份温柔,从来都没变过。”
全王周身的威严仿佛瞬间融化,他垂眸看着临安,眼底的星云宇宙都染上了暖意,抬手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宠溺:“就你嘴甜。”
可我分明看到,他的指尖微微蜷起,带着一丝只有面对亲近之人才会有的柔软。是啊,无论他是执掌亿界的全王,还是统御地府的丰都大帝,在我们面前,他永远保留着那份纯粹的守护之心,那份不被身份与权柄磨灭的童真——就像当年那个挡在临安身前的孩童,只为一句承诺,便护了她生生世世。
马皇后笑着拍了拍朱元璋的手背,轻声道:“原来再厉害的神只,心里也藏着最柔软的角落。”朱元璋连连点头,看向全王的目光里,除了敬畏,又多了几分亲近。长乐公主捂着嘴笑,高阳则凑到豫章耳边嘀咕:“原来大帝也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真好。”
全王被临安说得耳根微热,抬手揽过我和她的肩,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却满是纵容:“好,朕永远是你的小孩子。”
画舫缓缓靠岸,雕花的栏杆映着月光,船夫恭敬地躬身等候。全王率先踏上船板,转身稳稳地牵住我和临安的手,将我们扶上船。船舱里早已摆好了案几,上面放着一壶温热的桂花酒,几碟精致的糕点,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铺成一片银霜。
临安挨着我坐下,指尖还攥着全王的手,叽叽喳喳地问:“当年你为什么要变作小孩子的样子呀?是不是觉得那样我就不会怕你了?”
全王拿起酒壶,为我们斟上酒,动作优雅从容,嘴上却答得坦诚:“嗯,怕吓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