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内,气氛凝重。我的一番话,让这几位叱咤风云的帝王都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他们一生都在与天斗、与人斗,却从未如此直白地审视过自己那颗“帝王之心”。
我看着他们,看着他们或凝重、或迷茫的表情,决定再往他们心中,投下一颗更深的石子。
我将目光首先投向了秦始皇,这位千古一帝,一生都在追求极致的掌控与威严。
“嬴政兄,”我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你饿过肚子吗?”
秦始皇猛地一震,他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错愕。他这一生,从出生在赵国为质,到回到秦国继承王位,再到统一天下,经历过颠沛流离,经历过宫廷政变,经历过尸山血海,但“饿肚子”这三个字,似乎从未在他的记忆中留下过痕迹。他身为王子、国君、皇帝,锦衣玉食,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他沉默了许久,然后缓缓地、有些艰难地摇了摇头:“没有。”
我的目光又转向了李世民,这位开创了贞观之治的明君,一生戎马,也曾多次身陷险境。
“世民兄,你呢?你饿过肚子吗?”
李世民苦笑了一下,他想起了征战沙场时,粮草不济,数日只能以干肉和冷水充饥的日子。但那与真正的“饥饿”,与百姓那种挖草根、吃树皮的饥饿,是完全不同的。
他也摇了摇头,坦然道:“军中缺粮之苦,朕尝过。但如百姓那般,挣扎在生死线上的饥饿,朕……未曾体会过。”
最后,我的目光温柔地落在了我那十二位美丽的王后身上。她们或出身皇家,或来自贵族,一生都过着金枝玉叶的生活。
“你们呢?我的王后们,你们饿过肚子吗?”
她们面面相觑,然后都摇了摇头,眼中带着一丝对这个问题的不解与好奇。长乐公主轻声说道:“夫君,我们虽也经历过一些波折,但从未真正体会过饥饿的滋味。”
我点了点头,目光最后落在了一直沉默不语的朱元璋身上。我没有问他,只是看着他。
朱元璋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他没有哭,但那双经历过无数风雨的眼睛里,却充满了无尽的悲伤与痛苦。他想起了那个瘟疫和饥荒肆虐的年代,想起了父母亲和兄长们一个个在他面前饿死的惨状,想起了自己为了活命,不得不去当和尚、去乞讨的日子。
那份饥饿,不是肚子空了,而是一种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想要吞噬一切的绝望。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得仿佛砂纸在摩擦:“俺饿过。”
“俺知道,饿到极致的时候,人是什么样子。那时候,人已经不叫人了,叫‘饿殍’。眼里没有光,只有对食物的渴望。为了一块发霉的饼,可以出卖一切,甚至亲人。”
他看着秦始皇和李世民,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们没饿过,所以你们不懂。你们坐在皇宫里,看到的是奏折上的数字,是官员们的汇报。你们不知道,那一个数字背后,是多少个家庭的哭喊。”
“俺知道。因为俺就是从那数字里爬出来的。所以俺当了皇帝,俺最恨的就是贪官,最看重的就是粮食。因为俺知道,百姓手里有粮,心里才能不慌,这天下才能稳。”
说到这里,他猛地看向我,眼中充满了无比的激动与认可:“全王!你今天问的这些话,比我们读一万遍圣贤书都管用!你让俺明白,俺之所以能守住这江山,不是因为俺有多厉害,而是因为俺知道饿肚子的滋味!”
我的王后们,马皇后,长孙皇后,甚至连扶苏,都被朱元璋这番话深深地震撼了。她们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原来“帝王”与“百姓”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权力和地位,更是这样一道用血泪和饥饿刻下的鸿沟。
我看着秦始皇和李世民,他们的脸色无比苍白。他们一生都在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圣君”,却从未想过,成为圣君的第一课,竟然是“饥饿”。
我走到朱元璋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里充满了赞许:“老朱,你才是真正懂‘守天下’的人。”
我又看向秦始皇和李世民,语气变得无比郑重:
“记住今天的感受。记住老朱说的话。”
“打天下,靠的是武力和谋略。”
“而守天下,靠的是这颗,永远为百姓跳动的、滚烫的心。”
“而这颗心,最初的温度,就来自于对‘饥饿’的记忆。”
雅间内,再次陷入了长久的寂静。但这一次,所有人的心中,都被刻下了一道深深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