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知道自己这话不礼貌，但不知怎么的，他就是想问。
“嘿嘿，很多人都这么说我。
其实也算不上非常闲，但我们毕竟是小公司，生意不能跟大店比，上白班的时候还好，夜班确实没什么事，算起来，的确很闲的感觉。”
陆明有些无语。
“有个事情我、我有些不太好意思啊，其实说句实在话，我，从来没在你们店里买过东西……”
“哦，这个我知道啊。”
“知道你还去查这些？”
“算是交个朋友嘛，这么多店，您偏偏选中了我们公司来问，也算是种缘分。”
陆明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要不然随便买两张贴膜咯？
虽然说他确实也行将奔三、已经离了对那些动漫角色极度痴迷、三个月换一拨老婆的年纪……
但他看了下后发现，素隐的店里也有蛮多那种中二度并不怎么高的贴膜，绝大多多数都是些规则几何图形，也蛮对陆明胃口的。
反正也就四五十块钱一张，不是什么大事儿。
否则要真什么都不买，那也确实太不好意思了。
心随意动，陆明当即便挑选了起。
那素隐兄弟则依然毫无知觉又滔滔不绝得在给他介绍eink屏幕的事情。
绝大多数都是技术层面。
说句实在话，陆明对听技术层面的东西没什么太大兴趣。
因为他懂、他懂的比素隐还多。
把网游当成工作过了这么多年，电脑方面的问题，不管是硬件层面还是软件层面，他都是信手拈来。
不要说色阶这种浅显的东西了，哪怕说cpu指令集，他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陆明从来不开挂，但这代表他不懂外挂。
因为职业玩家最直接的竞争对手就是外挂嘛。
想要战胜你的敌人、首先需要了解你的敌人。
外挂，归根结底是电脑程序，运作起来肯定要调用不同的cpu指令集，而做外挂的一般都没那实力大包大揽、能用好的指令集、不算很多。
水平极高的黑客，哪里会沦落到需要靠做那些不温不火的网游外挂来谋生活？
当然，内挂另说。
碰上内挂，那陆明就认了、果断换游戏。
外挂可以战胜，你永远赢不了。
有很多做外挂的实际上都是“拿来主义”者，自己不开发，直接买其他游戏比较成熟的外挂，反编译一下内核，加几行代码、优化一下界面、做花哨点儿直接拿出来套到这款游戏来。
搞来搞去，其实市场上那些外挂，运作起来调用的基本上都是特定的那少数几个指令集。
并且基本上都是老式cpu的落后指令集。
网游厂商为了保证用户基数不敢把游戏配置做高，其实做外挂的也有这个烦扰。
因为会开挂的要不然就是不愿意花钱的普通玩家、要不然就是想另辟蹊径的杂牌工作室。
用的电脑，配置也就那样。
新指令集？
可能你“客户”电脑cpu都不支持。
那这就存在对症下药的可能了。
开挂的人、也是有脑子的。
外挂开发者水平有限，做出来的东西不可能面面俱到，有些外挂可能做起跑腿任务来比较快些、有些外挂可能是刷副本效率最高，有些可能是刷野怪、有些可能是刷素材，然后还有就是专门的采集挂。
开挂之人、也是会有取舍的。
我一个月花六七千乃至上万买一个挂，总得赚回来吧？
人家也得算、也得比较一下这外挂究竟做什么事情效率最快。
这外挂拿来刷跑腿任务是最快的，那我用来刷小号咯？
一般网游主线任务上来基本都是跑腿嘛，这张图跑完了跑那张、认识一下各种NPC、学习一下基本操作、见见各职业技能什么样。
保证玩家快速上手嘛。
出新手村、没问题，但也就出新手村了。
不可能到了外面的世界碰到的任务依然是跑腿吧？天底下哪个玩家登游戏是为了看自己的角色跟别人比赛跑？
如此一来，跑腿挂的优势，仅限于新手村。
出了新手村，优势程度会越来越小。
想要获取最大收益、最快时间内收回外挂成本，开挂的人肯定会把它拿来刷小号。
刷出一堆小号，怎么变现呢？
卖给那些骗子咯。
其他类型外挂，同理。
这东西做什么效率最高，开挂的那些杂牌工作室就会拿这个来干什么。
其他功能？人家不在乎。
因为回本效率没有那么快。
普通玩家可能确实是什么功能都会用，因为人家开挂不是为了赚钱，人家是为了爽、为了能少花点钱就达到其他土豪砸几十万的效果。
这些人开挂，陆明管不着。
因为跟他没有竞争关系。
他就关心那些杂牌工作室。
这些人，开挂之后变现都是靠刷小号……行，我不做小号生意。
都是做采集……那我不做采集行当。
惹不起，躲不起吗？
否则要是直接撞人家外挂枪口上，明知主流外挂刷某个副本效率极高极高、绝对不会出错，还硬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手动玩一样是靠刷这个副本来赚钱，最后的结果必然是撞个头破血流。
想要知道该躲哪个区域，有两种方法。
最简单、也最蠢的方法，观望。
等，先等一两个月，看那些开挂的家伙卖的最多的都是什么东西；等到亲眼看见了这个结果、再退、在去换别的生意。
这招儿绝对不会误判，但也够伤，一来观望的这段时间里自己确实是少赚了钱、二来到时候临时换行当肯定需要交不少学费。
那还有另外一种方法呢？
当然就是去研究外挂程序本身了嘛。
只要知道了一款游戏主流外挂运行时调用的都是哪些指令集，那差不多就能摸出在执行某项操作的时候用的是什么算法。
知道了算法，那就算没有亲眼见过，也能大概摸出这玩意儿做某项事情时候的效率。
对症下药，有针对得争，才有可能赢。
靠观望——或者说连观望的思想都没有的职业商人，做不长远。
有些商人有些可能运气好，在某一两个游戏里正好没撞上外挂枪口、还能玩得风生水起，等这游戏黄了、换一个，立马抓瞎。
这么多年走过来，陆明连cpu架构、指令集、反编译这样的事情都能搞定，色阶？数码产品？
不要搞笑。
并且eink这种东西毕竟是上个世纪的产物，发展了100多年，如果还做不到一般用户体会不到差距的地步，这技术早就被淘汰了。
素隐说，eink的屏幕能到30帧、不会有拖影、自发光效果能满足绝大多数民用场景，陆明当然是信的。
至于他发过来的实机视屏，陆明看都懒得去看。
刷新率低？
他就是要刷新率低的。
色彩饱和度不够、不够艳丽？
做职业商人的，有谁会去关注游戏特效？
别说1600万色，哪怕是纯黑白屏陆明都能接受。
并且本来他也对现在数码产品技术更新速度抱有些微词……
687亿色？
有必要？
有些游戏恨不得所有角色几十万根头发丝怎么飘都做即时演算，有意义？
屏幕是且只是个媒介，其他什么都不算，天底下有哪个观众会放着电视剧剧情不管、而去关注屏幕里的天空蓝不蓝？
游戏也是同样，实际上越是专业的游戏制作人才越能深切体会到任*堂究竟有多么伟大，即使是已经沿用了一百多年的游戏模式、人家依然可以玩出花样，并且每一代都不同，再好的创作、过后立刻弃，绝无二话！
哪怕集聚了全球最顶尖游戏制作人、背负了世人难以想象的压力，却依然能秉持十年磨一剑的理念，绝不将就，所有的创意，哪怕已经研发了两三个月甚至一年以上、只要发现存在任何不完美立刻砍，同样，绝无二话。
再加上构筑那些玩家在历经千辛万苦才能达成却又恰到好处的“极限操作”的毫厘必较、那种创业之初便对着全世界用户大声说出“我的设备除了玩游戏其他什么都不能做”的胆识，有几个游戏厂商能做到？
那些厂商既做不到十年磨一剑的精细，又没有舍开财报、在激烈市场竞争下过刀尖舔血日子的勇气，到最后被逼的只能把未成熟的创意拿出来、做半成品来赶财报做年货，除了在画面上动文章，还能怎么办？
无休止的BUG、看不到边际的DLC地狱，换来一片骂名不说，一个又一个本能成为传奇的IP作品也不断陨落，到头来，究竟是“这一代玩家太恶毒”、还是游戏厂商理念出现了偏差？
素隐说的那些，陆明不关注，他现在仅仅是想照顾照顾这小伙子生意，要不然心里确实有点儿不对味。
闷着头找了半天，选中了两张黑白格子、在某些人看来甚至可以称之为老土的贴膜，他直接发给了素隐。
“兄弟我拍了，麻烦改下邮费。”
“哦？先生您是对这个有需求吗？”
这……
“对，家里附近环境不太好，灰尘大，笔记本一直放那儿容易脏，买一个这个也好，你这个静电的随时可以换嘛。”
“哦这样啊，那您电脑什么型号的呢？”
陆明当然是没有笔记本的。
“有区别吗？”
“贴外壳膜毕竟会影响散热嘛，那我们公司的膜都是按照型号来打印的，尽量避开出风口嘛。”
陆明当然是没有笔记本的，故而只能胡诌了一个。
但也不是随口胡诌，之前买电视的时候去过数码城嘛，当时看到了不少笔记本广告。
“XX的CBN1096。”
“具体是哪款呢？绝我所知，这一款机器前后一共有19个型号，出过3个模，A和D面构造是有些区别的，有7个型号A面是圆角、有4个型号D面电池仓左右两个散热口要宽两厘米左右。”
这陆明就无了个语了。
本想上网搜一下，但那素隐却又打了一行过来，“或者您直接拿手机拍个照过来我看一下也行，毕竟这种型号的事情一般用户确实也不会太关注。”
得，搜型号还不行，得搜照片。
陆明一边找，一边拖。
“你光是用看的就能看出型号？”
“啊，毕竟做这行的嘛，基础知识总还是得了解一下。”
“可我觉得这已经不能算‘基础’了吧？”
“是吗？我觉得很基础的啊。”
陆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要说卖笔记本贴膜、什么型号都会接触的了，哪怕就专门推销这一款笔记本的销售估计都未必知道总共有多少个型号、散热口有什么区别。
找了半天照片没找着，无奈之下，陆明只能继续拖。
“额，该拍哪个位置啊？我不是很懂啊~”
素隐那边开始手把手教了。
详细，比教三岁小孩子还详细。
他还发了那么两张样图过来，不是陆明说得那个型号、看背景是白天拍的，图上拿红色的笔P上去了几个框框指明说要拍那几个点。
就他教的那样子，哪怕真的是三岁小孩子，说不知道该怎么拍也是怎么着都说不过去。
陆明懵圈。
“不好意思我手机出了点问题，拍出来照片都是糊的，感觉上不怎么好看……”
边拖，陆明便抄起手机打电话给了不服。
“江湖救急啊！你身边有没有笔记本？拍两张照片过来，我有用！”
不服表示哪里来这么奇葩的要求。
“别管，反正你拍就行了，我难道还能害你吗？发两张图给你，照那个拍。”
不服提出以游戏里一顿老鸭汤为要挟。
“你哪怕要吃满汉全席我都认了！赶紧的！”
这边刚把素隐的教学图发过去，那边素隐的回答却是已经压了两三行。
“没事没事，毕竟晚上了嘛，手机拍的效果确实好不到什么地方去，可以理解。
您放心大胆得拍，我能看出来。
或者您大概比一下那个散热口，身边有笔吗？水笔。
您拿上面那个胶圈去比一下那散热口宽度，那两厘米多出来之后刚好比那胶圈长一点儿。
或者矿泉水瓶盖子，用上面那边来量，那个最长的地方跟水笔胶圈是一样的。”
陆明下巴都快震掉了。
大哥，有必要这么专业？
正震惊间，不服照片发过来了。
陆明果断又是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你赶紧拿水笔胶圈或者矿泉水瓶盖子去比一下，看那什么电池仓旁边散热口是更宽还是更窄！”
边问，陆明边开始修图。
刚才说了拍不好嘛，那当然得修模糊点儿，要不然岂不露馅了？
“不是我说青青你tm到底在干嘛啊？这么神神叨叨的？”
陆明直接把不服要求的老鸭汤从一顿加到了两顿。
“行，这话我录音了啊，你倒时候别赖。”
“滚nm！”
一阵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搞定，忙发过去……
等了5秒，素隐回话了。
“先生，您手机是不是中病毒了啊？拍的太模糊了、我本来想软件给您这图锐化一下看了下您发的图，一看好像是被改过的。
然后您这电脑也不是刚才说那个型号，而是XX710+，型号是GE3025或者3026，麻烦您再看一下B面屏幕下面那个条纹是波浪的还是直的，不要再拍照了、否则可能泄露您信息给黑客了，我建议您明天去手机店看一下。”
陆明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