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芸轻摇了一下头：“还是找别人吧。”
在安德烈疑惑的目光下，她解释道：“他最近有点忙。”
*
赛德纳基地，地下六层。
突如其来的警报声让整个楼层陷入混乱中，走廊上人来人往，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凝重的表情，但没有表现丝毫慌乱。
“警报！六号机房气压不正常！”
夹杂在警报声中的电子音，不断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六号机房内，热浪滚滚，从敞开的大门外就能考到从里面不断冒出来的蒸汽。
维修机器人正对着里面的机器喷射冷水，穿着防护服的技术人员进进出出，时不时还有人被拖出来。
许天佑在高温机房里艰难地向前进，厚厚的蒸汽主档了他的视线，高温环境让温度感应器失灵。
在机房里找了许久，他才找到自己的目标。
穿着透明防护服的庄双正趴在地上，双手拿着工具在一块滚烫的主板上不断地移动着。
他的动作娴熟，仿佛周围的高温环境对他没有任何影像。
“庄先生，这里不能再待了，请立刻跟我离开。”许天佑跑到庄双身旁大声喊道。
他伸手想抓住庄双的肩膀把他拉起来，但有一个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只有拳头大小的球形机器人挡住了他的手。
“啊！”
球形机器人对着许天佑的手发起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猛击，直到他痛的收回手后退了好几步才停止攻击。
许天佑疼的眼泪都流出来了，他用另一只手揉着受伤的手，双眼瞪着停在半空中的球形机器人。
就算是在边境长大的他，也知道机器人是不能攻击人类的。
因为这个原因，从来都没有保镖机器人，这个分类。
但眼前的机器人确确实实地攻击他了，现在还拦在他和庄先生之间。
球形机器人就停在半空中，一双绿色的晶体眼睛虎视眈眈地注视着许天佑。
一人一机器就这样对视了许久，谁也没有动。
直到庄双把主板放回原位，收好工具站了起来，球形机器人才转身绕着庄双转了几圈。
“干的不错。”庄双赞许道。
他笑着摸了摸球形机器人的头，球形机器人仿佛宠物般享受着主人的抚摸。
许天佑却傻了。
以前他听同伴们说过，帝国有一种专门做宠物的机器人，因为寿命长，很受欢迎。
但他本来对宠物没什么概念，现在看到庄双的举动，觉得这可能就是那种宠物机器人吧。
“怎么了？”庄双见许天佑盯着自己，疑惑地问。
他记得这个人，是自由联盟的一支队伍的小队长。
在攻击赛德纳基地时，他被舒姝抓住，然后帮地下六层的技术人员干了不少活。
后来，经过地下六层的技术组组长申请，许天佑就留在了地下六层做苦工。
虽然是苦工，但待遇还是不错的。
每天工作八个小时，一天三餐可以和技术人员一起去食堂。除了要带一个实时监控他的行踪的镣铐，他可以在基地公共区域随意走动。
除了一些人对许天佑抱有敌意以外，地下六层的技术组组长对他还是不错的。
有空的时候，还会教许天佑修理一些比较复杂的机器。
庄双见过他修理机器的手法，虽然有点粗狂，但整体来说还算不错。
“没……没什么……”许天佑把受伤的手藏在身后连忙摇头道。
庄双没有多问，他环顾一圈，然后随意地说：“我们出去吧。”
“好。”许天佑点头道。
这个鬼地方的温度实在是太高了，就算穿了防护服，还是能够感觉到热。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六号机房，刚出去就看到地下六层的技术组组长正在指挥人进入机房。
中年人见两人平安无事地出来了，心里松了一口气。随即跑到两人面前，满脸焦急地看向庄双：“庄先生，里面的情况如何？”
六号机房本来就被严重破坏过，如果不是因为庄双修复了核心零件，早就报废了。
现在突然报警，是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事。
“不过是主板老化导致开关失灵而已，我已经把主板修好了。现在机房的主机已经被关掉了，等里面降温了，你们去把主板换掉吧。”庄双很随意道。
组长的表情一凝，随即表情郑重地说：“感谢您。”
如果没有庄双及时发现问题并修复，六号机房可能会爆炸，到时候损失可不仅仅是六号机房了。
“不用，毕竟我也拿着机械专家的工资。”庄双摆了摆手道。
虽然他对这个硬塞给他的机械专家头衔很不满意，但不得不承认这份工作的工资不低。
没有谁会跟钱过意不去的。
组长知道这位舒少将请来的机械专家的脾气很随和，他没有多说什么，看向许天佑说：“天佑，你先送庄先生回去。”
“好的。”许天佑立刻应声到。
两人不再多留，沿着走廊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这时警报已经消失了，走廊上的人也变得少了。
把庄双送到地下三层的化学实验室门前，许天佑刚准备道别就被庄双叫住。
“你也进来吧。”庄双瞄了一眼许天佑一直藏在身后的手，“不早点治疗，你的手就废了。”
许天佑连忙摇头：“没事的，一点小伤而已。”
“我家小乖下手可不轻，你的手应该骨折了吧。”庄双说完就开门进入化学实验室。
许天佑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进入了化学实验室。
进入实验室后，最先入眼的是机器人。
没错，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机器人或飞或爬，在实验室各处来回移动着。
不管是地上、墙壁上还、天花板上还是台面上，到处都是机器人。
这是许天佑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机器人聚集在一个空间里，他呆呆地看着，直到一个球形机器人在他面前飞过，他才回过神来。
球形机器人绕着许天佑飞了一圈，然后停在了许天佑面前。
看到那双熟悉的绿色晶体眼睛，许天佑就知道那是伤了他的手的罪魁祸首。
狠狠地瞪了一眼浮在空中的球形机器人，许天佑大步流星地往庄双所在的方向走去。
庄双已经脱掉透明防护服，把防护服扔给一个趴在地面上的机器人后，他坐在了一个长得像椅子的机器人身上。
“坐。”庄双指着另一张长得像椅子的机器人道。
不等许天佑反应过来，长得像椅子的机器人已经来到他身后，推着他小腿迫使他坐了下来。
然后，长得像椅子的机器人把许天佑带到了庄双面前。
“把手给我看看。”庄双伸出右手示意许天佑把手伸出来。
犹豫了几秒，许天佑把受伤的右手伸出来，放在了庄双手上。
本来就布满伤痕的手，已经不正常的肿了起来。
庄双从随身空间里拿出一双眼镜戴上，前前后后仔细观察那只异常肿的手。
过了好一会儿才，庄双才放开许天佑的手，把眼镜扔回随身空间里。
“你的手以前是不是也骨折过？”庄双打开光幕随意地问。
许天佑想了一会儿，有点不确定地说：“应该有吧。”
“应该？”庄双瞥了许天佑受伤的手一眼。
许天佑连忙把右手再次藏在身后：“对我们在边境出生的人来说，这点伤不算什么。骨折是家常便饭，只要不是致命的伤，平时忍忍就好了。”
他说的都是实话，在边境能否吃饱都是问题，更不用说治疗伤势了。
除了一些大型的边境星盗团里有医生有药物以外，其他小组织或是没有组织的人基本都是靠硬撑的。
撑不住不过是死而已，对于他们来说死说不定就是解脱。
年幼时经历过母亲因为生弟弟难产而亡，十几岁的时候父亲和兄弟姐妹被星盗杀死，许天佑能活到现在已经很对得起自己的名字了。
有时候他会想，父母给他取这个名字真的取对了。
比起很多死去的同伴们，他能够活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了。
庄双从随身空间拿出一个人头大小的金属箱子放在桌子上，随即转头对许天佑说：“把手放在里面。”
金属箱子侧面有个有个很大的缺口，放一只手进去绰绰有余。
许天佑没有任何犹豫，把手放了进去。
“一个小时后再拿出来。”庄双在光幕上点了几下道。
从缺口可以看到金属箱子里亮起五彩斑斓的光点，这些光点围绕着许天佑的手转。
许天佑乖乖地把手放在金属箱子里，目光好奇地看着那不断转来转去的光点。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不知道在短短一个小时内他的手会有什么变化。
以前听说过帝国有一种叫做医疗舱的治疗仪器，据说只要躺进去，任何疾病或伤势都能得到治疗。
不知道这个金属盒子是不是迷你版的医疗舱……许天佑在心里嘀咕。
庄双已经站起来，走向另一张桌子前。
那张桌子上放满了形状各异的玻璃容器，很多都是许天佑没有见过的。
看到庄双没有再理会自己，许天佑心里放松了不少。
除了少数像组长那样的人对他的态度还算友好以外，基地里大部分人都对他抱有敌意，有些人甚至没有掩饰对他的恨意。
不过，他也能够理解这些人的心情。
不管是谁，和杀了自己同伴的人一起处在一个屋檐下都会觉得不舒服。
如果是在边境的话，那些人应该早就扑上来了。不把他打死，不罢休。
对于那些敌视他的人，许天佑没怎么放在心上。
本来他就做好随时会死的准备，能够活到现在，他已经偷乐了。
透过玻璃瓶的倒影看到许天佑脸上挂着傻笑，庄双嫌弃地撇了撇嘴。
真是个傻子。
*
“根据技术人员的调查，六号机房的故障是人为的，有人看到许天佑在故障前进入过六号机房，怀疑是他做的……”
舒芸一边做着血透一边听着光幕上下属的汇报，庄双安静地抱着血透仪器坐在不远处。
听到许天佑这个三个字，本来在打瞌睡的眸子突然睁开。
舒芸发现了庄双的异样，她等下属汇报完，吩咐他们继续调查就关掉光幕。
“听说这次机房故障是你解决的。”舒芸看向庄双道。
庄双耸肩：“拿钱办事而已。”
“今天刚好有空。”舒芸突然话锋一转，“我们来聊聊二十年前在克拉发生的事吧。”
庄双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没见过你这样急着要付报酬的人。”
当时庄双和舒姝谈的，治疗舒芸的条件，就是问几个关于二十年前在克拉发生的一件事。
“先给你预支点费用。”舒芸笑道。
其实她也蛮好奇，什么情报会让庄双答应救她。
当年，在她做卧底的时候，庄双的大名早就传遍了瑞斯，在克拉也小有名气。
人家都这么说了，庄双可不是会矫情的人。
“二十年前，罗斯切尔的宴会上，你是怎么活着出来的？”
舒芸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收敛，脑海里闪过二十年前的画面。
当年，舒芸被派去潜伏在一个席勒星系的黑帮组织里，除了寻找证据以外，她的另一个任务是查出他们的货源。
那个黑帮组织本来只是一个很小的帮派，但在短短的几年里，靠一种新型致幻剂在席勒星系崛起。
根据情报部的调查，黑帮组织只不过是分发新型致幻剂的分销渠道，并不他们生产的。
因为扩张迅速，很多人员都是后面吸收的，用情报部提供的假身份，舒芸成功地混入其中。
花了三年时间，从组织的一个打手成为了组织的三把手。
但她依旧没有查到谁是生产商，整个黑帮只有一把手知道货源的从哪里来。
身为三把手，她和二把手一样，只能按照一把手的吩咐去指定地点取货。
为了完成任务，舒芸挑拨了二把手和一把手的关系，然后联合二把手试图把一把手绊倒。
但他们还没有出手，早就有所准备的一把手先出手了。
就是在克拉，罗斯切尔的宴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