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艹,大乘后期……?”
一道苍老而惊愕的声音自虚空裂隙中炸响,宛如雷霆滚过九天云层,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
那声音原本还透着几分嚣张跋扈,可话音未落,便猛然一滞,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
下一瞬,声线陡然拔高,怒极反笑:“哼,叫人是吧?吾也叫!”
话音如刀,划破长空。
刹那间,天地灵气翻涌如沸水,四野风起云涌,连远处山巅积雪都簌簌滑落。
在修行界有句话——小境界如沟壑,大境界似深渊。
一步之差,生死立判;一个大境界的跨越,则如同数百道天堑叠加,非人力可逾越。
那是生命层次的跃迁,是本质上的蜕变,犹如蝼蚁仰望苍鹰,根本不在同一维度。
可如今,对方竟已踏入大乘后期!
这哪是压迫感?这是绝望!
还不等他从震惊中回神,一声冷喝已如惊雷贯耳:“道友,为何欺辱吾徒?今日,若是不给个说法,你必死!”
声出,天地色变。
只见一名身穿玄黄道袍的老者昂首立于虚空之中,白发猎猎,双目如电,衣袍无风自动,周身缭绕淡淡金光,宛若远古神只临世。
他抬头望天,怒呵之声直冲云霄,竟将漫天乌云撕开一道裂缝,阳光倾泻而下,照在他身上,仿佛披上了一层战甲。
“哼,说法?说你大爷!”
那虚空中的声音冷笑连连,语气桀骜,“给吾等着!看谁还来救你们!”
旋即,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急切与不甘,嘶吼而出:“师尊救我——!”
声浪滚滚,穿透层层空间壁垒,似要唤醒沉睡万古的存在。
可回应他的,只有风声呜咽,云海翻腾。
片刻寂静之后,那声音开始慌了。
“师尊?师尊啊,在吗?在吗?你在吗?!”
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由强转弱,由傲慢转为哀求,像溺水之人抓向最后一根稻草。
曾经不可一世的气势,此刻尽化作惶恐与无助。
玄黄道袍老者见状,嘴角勾起一抹讥讽弧度,随即仰天狂笑:“哈哈哈!你师尊不在?受死吧!”
笑声豪迈张扬,震得群山回响,百兽匍匐。
他眼中杀意凛然,仿佛已看见对手魂飞魄散的结局。
“今日,就算斗战胜佛来了也救不了你,吾说的!”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宛如天道宣判。
言罢,他缓缓抬起右手,仅伸出一根手指。
指尖凝聚一点璀璨金芒,仿佛汇聚了整片天地的意志。
“大荒囚天指,去——!”
轰隆!
虚空骤然震动,空间涟漪如潮扩散。
紧接着,一道巨大裂缝凭空浮现,如同苍穹被巨斧劈开。
裂缝深处金光万丈,一缕缕法则之力缠绕其间,发出低沉嗡鸣。
然后,一只金色巨指,缓缓从虚空中探出。
它并不迅疾,却带着无法抗拒的威压。
每下降一分,空间崩塌一寸;每靠近一尺,空气凝固一层。
山石碎裂,草木化灰,就连时间似乎都被其压迫得迟缓下来。
那是真正的镇压——以力破法,以势压人!
“师尊,救我啊——!!”
那道声音终于彻底崩溃,带着哭腔与绝望,在虚空中疯狂呼喊。
可依旧无人回应。
八十丈……六十丈……四十丈……二十丈……十丈……!
金色巨指越来越近,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连灵魂都要被碾成齑粉。
就在巨指距离目标不足十丈之际——
一道沙哑、慵懒,却又透着无限威严的声音悠悠响起:“徒儿,你这是咋了啊?”
声音不大,却如晨钟暮鼓,瞬间穿透一切喧嚣,落入每个人耳中,心神为之一震。
紧接着,一道白茫自天际掠来,轻飘飘地飞向那金色巨指。
没有轰鸣,没有碰撞,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未曾激起。
可就在白茫触碰到巨指的刹那——
那足以撕裂天地、镇杀一切的“大荒囚天指”,竟如冰雪遇阳,无声无息地消散了。
点点金芒洒落而下,如同黄昏时分的萤火,温柔地融入大地。
天地骤然安静。
下一瞬,虚空再次震荡,涟漪四散,两道身影并肩踏出,仿佛从画卷中走出的仙人。
一高一矮,一胖一瘦,身形极不协调,气质却皆深不可测。
高胖老者白发及胸,胡须飘然,身穿一袭涂鸦般的彩色长袍,上面画着奇形怪状的符文与小动物,甚至还有只歪嘴葫芦。
他眯着眼,笑容和蔼,像个街边逗猫的老头儿,浑身上下写着三个字:老不正经。
另一人则瘦矮精干,灰白长发束于脑后,八字眉下目光锐利如刀。
他身穿华贵紫金长袍,手持一根漆黑如墨的木杖,杖头雕刻着一头盘龙,龙眼镶嵌着两颗幽蓝宝石,隐隐流转。
正是玉娃子与其师尊——无崖子。
“师尊,你咋才来啊!”
玉娃子见状就跳脚抱怨,脸色苍白未褪,“刚才徒弟差点就挂了啊!那家伙可是大乘后期,再晚半步,我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师尊你了啊……呜呜……!”
无崖子摸了摸胡子,一脸无奈:“哎呀,乖徒儿啊,为师也没办法啊。刚才在给你师娘按摩呢,你也知道,你师娘的脾气……你可千万不能怪为师啊!”
话音未落——
“无崖子,放你丫的狗屁!”
一声娇叱划破长空,清脆中带着怒火。
虚空猛然震荡,一道倩影翩然踏出,足尖轻点空气,竟如履平地。
刹那之间,她已出现在无崖子身旁,速度快得连残影都未留下。
还不等无崖子反应,她抬手一把揪住其右耳,用力一拧!
“疼——疼——疼!松手!松手啊!耳朵要掉了——!”
无崖子顿时原地打转,龇牙咧嘴,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来人女子约莫三十出头,容颜绝丽,肤若凝脂,眉目如画,一袭翠绿纱裙随风轻舞,腰肢纤细,身姿婀娜,既有玉女之清雅,又有烈女之锋芒。
她正是楚娇娘——无崖子的道侣,玉娃子的师娘,传说中曾一掌拍碎大乘巅峰强者的狠角色。
“师娘,你……?”
“玉娃子,你先别管,看着就是!”
楚娇娘看都不看他一眼,一边拧耳朵一边骂道,“你师尊太不像话了!说什么让我你独自历练,现在怪起看娘啦!”
“无崖子,老娘当年真是瞎了眼,如果不是当年你还有点帅气,老娘才不会嫁给你!啊呸——!”
“哎呀,疼死了我了,快松手,听我解释啊!”
无崖子都快疯了,急忙道!
“我不听!我不听!今天有我没你,有你没我!”
楚娇娘怒气未消,手上力道更重。
玉娃子赶紧躬身行礼:“玉儿拜见师娘!师娘,你怎么来了啊?”
“我能不来吗?”
楚娇娘闻言冷哼一声,“你师尊太不靠谱了,我要是不来,你这条小命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此时此刻,不远处的玄黄道袍老者与炎无咎两人早已呆若木鸡,面面相觑,眼神中满是震撼与茫然。
“师尊……”
炎无咎艰难开口,“这……这是什么情况?这些人是谁啊?怎么感觉……?”
玄黄道袍老者死死盯着那三人,喉结滚动,声音干涩:“你问我?我问谁啊……”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翻腾:“完了,这次踢到铁板了,还是镶了金边、刻了符咒、通了天的那种铁板……!”
玄黄道袍的老者立于虚空,衣袂翻飞,如古树残叶在风中轻颤。
那双曾洞穿三千世界的眸子,此刻却似蒙尘古镜,映不出对面那两人的深浅。
他只能看清一人——气息如渊,步履无声,仿佛踏在天地呼吸的节拍上;至于另外两人,宛如自虚空中生出的幻影,神识扫过,竟如泥牛入海,毫无回响。
“这……怎么可能?”
他心中惊吼,喉头一甜,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
修为被压制尚可忍,可看不透对方,意味着境界差距至少跨越一个大境——那是从元婴到化神般的鸿沟,是蝼蚁仰望苍鹰的距离!若三人皆看不透……莫非,眼前站着的是传说中的渡劫期老怪?甚至……更进一步的存在?
念头一起,寒意便从脊椎炸开,直冲天灵盖。
他猛然侧首,瞪向身旁的炎无咎,声音低沉如雷鸣碾过山谷:“给吾跪下!”
“什么?”
炎无咎一怔,瞳孔骤缩,满脸不可置信,“师尊,您说什么?”
“跪下!”
玄黄道袍老者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仿佛每个字都带着血沫从牙缝挤出,“不想死就立刻跪下!快……!”
话音未落,他自己已“扑通”一声双膝砸落虚空,硬生生将空间压出一圈涟漪,宛如陨石坠湖。
额头触虚,姿态卑微至极,声音颤抖却清晰无比:“前辈恕罪!晚辈一行只是路过此地,绝无冒犯之意,方才一切皆是误会,恳请高抬贵手,饶我蝼蚁性命啊!”
这一幕,如同九天神雷劈中了炎无咎的识海。
他僵立原地,四肢冰凉,脑海一片空白。“师尊……你……你这是做什么?你可是堂堂大乘期修士啊!怎能向人下跪?还是当着我的面……这不是自毁道心吗?”
他嘴唇翕动,几乎要脱口而出:“你不配做我师尊!”
可就在下一瞬,一道冰冷的气息掠过他眉心——那不是杀意,而是漠视,一种看待尘埃般的眼神,来自那位中年妇人。
仅仅一眼,炎无咎便感到魂魄欲裂,丹田内的金丹竟自行震颤,似要离体逃遁!
“我……我也跪……”
他双腿一软,比老者跪得更为规整,额头紧贴虚空,连呼吸都不敢重一分。
不远处,虚空中。
楚娇娘正揪着无崖子的耳朵,指尖泛红,额角青筋微跳:“你说你,我怎么就嫁给了你,我又图你什么?图你胖?还是图你身上有肉呀?”
无崖子龇牙咧嘴,汗珠顺着鬓角滑落,如断线的珠子滴入虚空:“哎呀娘子息怒,息怒!这不是还没出事嘛!再说了,玉儿福缘深厚,自有天道庇佑,哪那么容易夭折折,啊……轻点!耳朵要掉了!”
“你还敢狡辩!”
楚娇娘手上又是一拧。
就在这时,两人同时顿住。
因为他们听见了不远处的祈求声。
目光循声而去,只见千米之外,两位陌生修士竟齐刷刷跪伏于空,姿态恭敬到了极致。
楚娇娘松开了手,眉头微蹙:“啥子情况哟?他们怎么突然跪下了?”
无崖子揉着通红的耳朵,眯眼打量片刻,摇头道:“不知道啊!”
两人的视线几乎同时落在玉娃子身上,异口同声问道:“玉儿,怎么回事?”
玉娃子,脸涨得通红,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抬起手,指着远方跪着的炎无咎,哭喊道:“师……师娘……呜呜……你的乖徒孙……死了啊……是他……就是他……呜呜呜……”
“什么?!”
“我徒孙儿死了?!”
刹那间,风云变色。
无崖子怒发冲冠,双目赤红如燃血焰,周身气流疯狂旋转,形成一道黑色风暴旋涡。
他一步踏出,脚下虚空寸寸龟裂,裂缝如蛛网蔓延千里,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好胆!”
他咆哮如九霄龙吟,震动八荒:“竟敢杀我无崖子的人,你可知死字怎么写?!”
楚娇娘亦是俏脸含霜,素手轻扬,掌心浮现出一枚晶莹剔透的冰莲印记,寒气四溢,方圆百里温度骤降,连光线都被冻结成霜雾。
“说吧,你想怎么死?”
她的声音很轻,却比雷霆更令人心悸。
炎无咎浑身剧震,冷汗浸透道袍,瑟瑟发抖地扯着玄黄道袍老者的衣袖:“师尊!救我!救我啊!徒儿还不想死啊!”
“救你大爷!”
玄黄道袍老者怒目圆睁,反手一把推开他,继续磕头如捣蒜,“前辈明鉴!此人与我不过萍水相逢,所作所为全由其个人所为,与我无关!晚辈愿以神魂起誓,绝不包庇!求前辈饶命!”
“呵……”
一声冷笑突兀响起。
原本跪伏在地的炎无咎,缓缓抬起头来。
他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惊恐、无助、祈求,而是一种凌驾众生之上的漠然,仿佛刚才的一切怯懦都不过是披上的皮囊。
他缓缓起身,衣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口中轻吐三字,宛若大道箴言:“小道儿……给吾破。”
话音落下,天地骤然失声。
一道金色符文自他眉心迸发,瞬间撕裂虚空,化作亿万道法则锁链,直指无崖子与楚娇娘以及玉娃子三人,那不是攻击,那是镇压,是来自更高维度的力量宣判!
风起再次云涌,大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