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昆仑地界。
一道空间裂缝骤然张开,通天与团子一行踉跄着跌落出来。
脚下是熟悉的洪荒大地,远处昆仑山脉的轮廓已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混沌钟不知何时已带着扶桑树与那两颗金乌蛋悄然离去,想来是耗损过重,寻地方静养去了。
团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脸上却笑开了花:“终于逃出来了!”
他用力吸了吸鼻子,眯起眼睛感慨,“嗯~靠近昆仑,连空气都带着股香甜味!”
蹲在他脑袋上的多宝也学着样子深吸一口,小鼻子动了动,茫然道:“师兄,我怎么没闻出来?”
团子抬手给了他一个爆栗:“你这黄皮耗子懂什么,这是家的味道!”
说着,他转头看向不远处那株蔫头耷脑的月桂树。
这灵根也是倒霉,当初为求安全,特意跟着通天走,却还是被祖龙的余波扫中,挨了一记龙珠,此刻枝叶枯黄,看着格外可怜。
团子眼珠滴溜溜一转,不知打什么主意,颠颠地跑过去,摆出一副诚恳的样子:“道友,这都快到昆仑了。此地乃万山祖脉,灵气充沛得很。你那望舒星的先天大阵已破,回去也是凶险,不如……就在昆仑落脚?”
话音未落,月桂树猛地一抖,根系“唰”地化作两条木腿,转身就跑,速度快得惊人。
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追赶,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独留团子愣在原地,风中凌乱:“至于这么怕俺吗……”
“哈哈……”通天眼见这一幕,难得露出一丝笑意,连多宝也在他头顶咯咯直笑。
“笑什么笑!”团子没好气地哼哼两声,大手一挥,“走,回家喽!”
归途上,团子与多宝有说有笑,多宝叽叽喳喳地问着昆仑的景致,团子则拍着胸脯吹嘘自己在昆仑的“地位”。
浑然没注意到,身旁的通天脸色越来越苍白,眉宇间隐有痛苦之色。
想来是旧伤叠加新创,先前强撑着不觉得,此刻心神一松,伤势便如山洪般涌了上来。
“宝啊,”团子忽然拍了拍多宝的脑袋,“你看哥说要帮你报仇,就一定做到。那坑你的分身,俺已经让他以命拖住祖龙了,够意思吧?”
多宝立刻点头如捣蒜,小眼睛亮晶晶的:“师兄最好了!”
“那你师尊呢?”团子故意逗他。
“呃……”多宝偷偷瞄了眼通天,见师尊也正看过来,顿时卡壳,愣了许久才小声道,“师尊第一!”
“哈哈,你这小机灵鬼!”团子被逗得大笑。
通天也忍不住低笑:“呵呵……”
团子正笑得开心,忽然像被施了定身咒,整只熊僵在原地,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多宝察觉到不对,拉了拉他的耳朵:“师兄,你怎么了?”
团子机械地转过头,眼神呆滞,声音发颤:“你说……死的是那分身,那最后挨祖龙揍的……岂不还是俺?”
他猛地一拍大腿,欲哭无泪:“俺就说他怎么那么痛快答应!一句话不说就冲上去了!感情到头来,坑的还是俺自己啊!呜呜……俺不要,俺的熊命怎么这么苦啊!”
看着他抱着脑袋哀嚎的模样,通天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连身上的痛楚似乎都轻了几分。
昆仑在望,云雾缭绕中!
通天忽然脸色一白,唇间溢出一丝血迹,身形猛地晃了晃。
他顾不得多说,一把将团子与多宝揽入怀中,驾起一道青虹,拼尽最后力气向昆仑主峰冲去。
“师叔,你没事吧?”团子被他勒得紧实,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声音里带着慌乱。
通天牙关紧咬,一言不发。
他知道,此刻稍有松懈,怕是连昆仑的门都进不了,只能死死憋着一口气,将速度催发到极致。
昆仑山门在望,云雾缭绕的山巅隐约可见熟悉的殿宇轮廓。
“师叔撑住!师尊和元始师叔一定有办法治你的伤!”团子急得大喊。
话音未落,通天再也支撑不住,灵力溃散,青虹陡然下坠。
“嘭!”
一声闷响,他抱着团子重重摔落在昆仑山脚的石阶前,激起一片尘土。
此时的昆仑小院,老子闭关未出,元始静坐悟道,院中只余四个小道童当家。
金角、银角仗着入门早,时常作威作福;白鹤童子曾在洪荒游历,人情练达,不与他们争。
唯有水火童子憨态可掬,性子纯良,常被支使着干活,却从不抱怨。
石桌旁,金角银角与白鹤围坐饮茶,聊着闲话。
“师兄和三老爷出去多少年了?也不知回来看一眼。”金角捧着茶盏,语气里带着几分无聊。
银角咂咂嘴:“可不是嘛!没师兄管束,日子是闲散,可过久了也忒没意思,连个斗嘴的都没有。”
白鹤童子放下茶杯,眉头微蹙:“你们两个,洪荒不太平,量劫余波未消,不想着他们是否平安,倒惦记着斗嘴?”
这话一出,金角银角顿时语塞,脸上的嬉笑淡了几分,眉宇间染上一丝担忧。
院门外,水火童子正拿着扫帚,卖力清扫着石阶上的落叶。
他动作认真,扫得干干净净,嘴里还哼着自编的小调,忽然有感而发,吟道:“日日扫复洒,不容纤物侵。敢望来客口,道似主人心。蚁过光中少,苔依润处深……”
他望着云雾深处的殿宇,小声呢喃:“老爷,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呀?”
话音刚落——
“砰!”
一声巨响从石阶下传来,惊得他手一抖,扫帚掉在地上。
水火童子探头一看,只见尘土弥漫中,两道身影躺在地上,不是自家老爷是谁?
他顿时瞪大了眼睛:“哎呀!老爷真不禁念叨,刚说完就从天而降了!”
团子从通天身下挣扎着爬起来,捂着被摔疼的屁股,龇牙咧嘴:“疼死俺咧!还好俺皮糙肉厚禁摔……师叔你也真是的,就不能慢点……”
话没说完,他看到通天双目紧闭,脸色白得像纸,嘴角还挂着血迹,顿时吓住了,声音都变了调:“师叔!你没事吧?可别吓俺啊!”
多宝从团子怀里钻出来,看到通天这副模样,急得直叫:“师尊!师尊!”
水火童子这才反应过来不是玩笑,慌忙跑下石阶:“真……真是老爷!”
“还愣着干什么!”团子急得跳脚,“快过来帮忙,把师叔抬进去!”
“喔喔!”水火童子连忙应着,手忙脚乱地去扶通天。
石桌旁的金角银角与白鹤听到动静,也都赶了出来,看到眼前情景,皆是一惊,连忙上前搭手。
云雾缭绕的昆仑山脚,往日宁静的石阶前,瞬间乱作一团。
唯有通天依旧昏迷,眉头紧蹙,似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