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是不是以为，他罚过了雪云，自己就不计较了。
雪云性子傲，比起伺候谢令仪沐浴，看着谢令仪同萧衍亲热，只怕她更愿意去院子里跪着看星星。
谢令仪知道萧衍对雪云回护的心思，却没打算揭穿。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雪云陪伴了萧衍多年，这么多年，即使养了条小猫小狗，也会不忍心抛弃。
更遑论是人。
而萧衍，只怕对雪云也是多有纵容。
譬如今日，萧衍发脾气了，雪云尚还敢直耿耿地站着，对萧衍的委屈胜过害怕。
看雪云笨手笨脚的模样，莫说伺候自己这个王妃，只怕连她自己正儿八经的主子萧衍，雪云都没怎么伺候过。
“一个奴才而已，哪值得本王费心思，王妃多虑了。”
萧衍有些心虚地错开谢令仪的目光。
“是吗？”
谢令仪哼了一声，“既然只是个奴才，想来臣妾就算把她杖毙了，殿下也不会恼臣妾罢？”
她愿意给萧衍留余地，可不代表她想被人当傻子。
萧衍一时语塞。
谢令仪见他不吭声，就要吩咐下人去处置。
终于，萧衍无奈地叹口气，“雪云她还小，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终于说实话了。
亏得他做戏做的那么辛苦。
谢令仪有些烦，这又是在做什么，旁侧敲击地说她善妒，说她容不得人？
“本王等会儿就进宫去，告诉皇祖母，那些美人本王无福享用，尽数都送到东宫去便可。”
萧衍见谢令仪脸色不大好看，连忙安抚道。
没想到弄巧成拙，成功的让谢令仪的三分火气涨成了七分。
这又算什么，条件交换吗？
让她饶了雪云，他再将那些宫中赐的美人退回去？
雪云同那些美人又有什么不同。
“哦，那就是臣妾误会了。”
谢令仪的面上没有一丝恼意，她笑吟吟地说道，“既然如此，臣妾替殿下做主，收了雪云妹妹为侍妾如何？”
“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令仪打断了萧衍的辩解，自顾自地说道，“也是，雪云伺候了殿下多年，侍妾是有些委屈她了，那就封个孺人？”
“嫣嫣……”
谢令仪惊讶地说道，“难道殿下想直接纳雪云妹妹为侧妃？那也不是不行，只是亲王的侧妃要上玉碟的，臣妾得先进宫，禀告皇祖母一声儿……”
“谢令仪。”
萧衍平静地打断了谢令仪。
“臣妾在。”
萧衍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着面上的温柔，“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若真的不喜欢雪云，我可以……”
“没有。”
谢令仪一口否认，“雪云妹妹娇憨可爱，臣妾十分喜欢。”
萧衍静静地看着她，脸上浮出一丝倦意，“你能不能听我解释。”
谢令仪不再看他。
“殿下纳雪云也好，收了那些美人也罢，都同臣妾无关，那都是殿下您自己的事情。”
“你今日也累了，我们改日再聊。”
萧衍掸掸身上的水珠，拂袖而去。
出来时，萧衍看到了廊下跪地摇摇欲坠的雪云。
雪云跪的不怎么老实，膝盖下垫着厚厚的裙摆，整个人伏在地上，同趴着没什么两样，比崔翌还要胆大几分。
见自己来了，雪云连忙跪直了身体。
眼神上下左右地胡乱瞥，就是不愿意看自己。
脚步声慢慢走远了。
雪云叹口气，看了一眼天上稀疏的星星。
这日子，怎么越来越难过了。
……
水慢慢变凉了，谢令仪在已经冷掉的水里泡了许久。
才想起来叫人给她换水。
春棋盯着几个小丫鬟将乱七八糟的室内清扫干净。
谢令仪坐在铜镜前，由着冬画给她梳妆。
“好端端地，怎么就吵起来了？”
谢令仪恹恹地伏在妆奁前，声音闷闷地，“不知道。”
冬画手里还捏着自己头发，谢令仪冷不丁往前扑了一下，头皮被扯地生疼。
谢令仪倒吸一口凉气，摩着头皮慢慢坐直身体。
“你轻点儿，头发本来就不多。”
“是。”
冬画摇摇头，用玉梳蘸了玫瑰花油，慢慢地去打理谢令仪已经半干的头发。
“等头发彻底干了，这玫瑰的香味还会更浓郁，您保准喜欢。”
冬画有些得意，这方子，法子，都说她自己捯饬的，满帝都只有她会做。
别的贵女，贵妇头上的，都没有这个好闻。
“嗯，已经很好闻了，比你上次做的还要好。”
谢令仪敷衍着夸奖冬画。
冬画喜滋滋地继续干活，打理完头顶的发，冬画顺着头发慢慢往下。
头发被分开的时候，冬画看见了谢令仪光滑皮肤上遍布的红痕。
随着时间的沉淀，有些已经泛了青色。
从颈侧，一路蜿蜒至了胸口，甚至延伸到了更往下的位置。
冬画的目光从乳白色的肚兜上收了回来，耳根有些发烫。
“小姐，您……疼不疼啊？”
冬画还是有些担忧，“要不要奴婢帮您上点儿药？”
谢令仪摇摇头，还是心不在焉。
春棋盯着小丫鬟收拾好后，迫不及待地来问谢令仪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什么怎么回事儿？如你所见，吵架了呗。”
谢令仪风轻云淡地说道。
“为什么啊？”
春棋有些急眼了，盼星星盼月亮，她可终于盼到了自家小姐与姑爷的洞房花烛夜。
可这怎么又吵吵起来了。
谢令仪挠挠头，“许是我说错了话？怪我不让他纳了雪云？”
“小姐，这不能罢。”
春棋怀疑地盯着谢令仪，一幅我信你才怪的模样。
冬画难得为萧衍说了句话，“殿下不是这种人，他对您是真的情深意重。”
饶是她，也没想到私闯裴府，暗地救裴照的的事情，秦王殿下竟然会这么简单地轻拿轻放。
连她和春棋这些伺候的下人，都不再追究。
“小姐，您是不是和殿下有误会？”
“不过这也不重要。”
冬画想了想，很是为谢令仪的前程打算，“奴婢备些点心，您明日去看看殿下罢，趁着还没有去并州，您和殿下多相处相处，若是能直接怀上小殿下，那就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