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号静静地悬浮在信息奇点屏障内的稳定空间。柔和的白光充斥视野，听不到任何声音，感受不到任何能量波动，只有一种近乎绝对的“平静”。与外面那规则混乱的迷宫和步步紧逼的死寂相比，这里简直如同天堂。
但没有人感到轻松。
耿炎和林枫瘫在驾驶席上，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有胸膛剧烈的起伏证明他们还活着。苏晴半跪在地，紧紧抱着昏迷不醒的林燊燊，感知着他体内那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并且极其不稳定的气息，心如刀绞。他左眼周围残留的血迹已经干涸，但皮肤下隐隐透出的、如同瓷器碎裂般的细微纹路，显示着他强行模拟秩序签名所带来的反噬有多么严重。
【……生命体征扫描完成。】“守夜人”冰冷的电子音打破了寂静，【‘钥匙’（林燊燊）生命体征稳定，但意识海重度震荡，混沌权柄核心受损度提升至52%，世界雏形稳定性持续下降，已跌破安全阈值。急需外部高阶能量介入稳定，否则有彻底崩解风险。】
彻底崩解？！苏晴脸色煞白。
“高阶能量？哪里还有高阶能量？！”耿炎挣扎着抬起头，声音沙哑。
【……观测站核心数据库……深处……封存有……‘观测者’用于维持‘信息奇点’运行的……本源秩序结晶。】“守夜人”回答道，【……理论上……可以用于稳定‘钥匙’的伤势。】
【……但……获取结晶……需要……权限。更高的权限。】
又是权限！
“你不是这里的看守AI吗？你都没有权限？”林枫忍不住问道。
【……我的权限……仅限于……维持避难所基本运转……及……执行‘等待变数’指令。】“守夜人”解释，【……本源秩序结晶……涉及‘观测者’最终研究成果……及……关于‘原初之影’的核心数据……访问权限……需要……‘观测者’议会……半数以上成员……或……‘至高观测者’本人的……授权。】
【……而他们……都已……在最后的‘观测’中……失联。】
死循环！
需要结晶救人，但获取结晶需要已逝者的授权！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苏晴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颤抖。
【……存在……一种……非正常访问途径。】“守夜人”的电子音似乎停顿了一下，【……‘观测者’在最后时刻……预见到……可能出现的……极端情况……留下了……一道……‘最终问答’协议。】
【……任何进入此地的存在……均可尝试回答……三个问题。】
【……若答案……符合‘观测者’预设的……‘可能性矩阵’……即可获得……临时最高权限。】
【……但……警告……若答案偏离矩阵……或触发……预设的……‘禁忌认知’……将可能……引动数据库……自毁程序……或……释放出……某些……被封印的……危险数据实体。】
最终问答？！
答对了有权限，答错了可能大家一起玩完？！
这风险……太大了！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他们连“观测者”到底研究什么、思考什么都不知道，如何去回答他们留下的、蕴含着其最高智慧与秘密的问题？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林燊燊，身体忽然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他左眼那完全黯淡的瞳孔深处，一丝微不可查的混沌色光芒，如同即将被风吹灭的最后一粒火星，顽强地闪烁了一下。
与此同时，他体内那片濒临崩解的世界雏形，似乎感应到了外界“守夜人”提到的“本源秩序结晶”和“最终问答”，竟然自发地传递出一股极其微弱、但却异常清晰的……渴望与……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源自本能的……熟悉感？
仿佛那结晶，或者那问答背后隐藏的东西，与他有着某种未知的联系？
苏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这细微的反应和体内那奇异的波动。
她看着林燊燊苍白而痛苦的面容，看着他左眼周围那些触目惊心的裂痕，暗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然。
她轻轻将他放平，站起身，目光坚定地看向虚空中那无处不在的“守夜人”意志。
“我们……”
“接受‘最终问答’。”
为了救他，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她也要试一试！
耿炎和林枫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看到苏晴那决绝的眼神，以及林燊燊那奄奄一息的状态，最终化为了沉默。他们没有更好的选择。
【……确认。】“守夜人”的电子音似乎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启动……‘最终问答’协议。】
【……问题一：】
【……何为……‘存在’的……终极意义？】
第一个问题，就直接触及了哲学与宇宙学的终极命题！
存在的意义？！
这怎么可能有标准答案？！
苏晴愣住了。耿炎和林枫也面面相觑，这种问题，一千个人有一千个答案！
然而，就在苏晴蹙眉沉思，试图从秩序的角度寻找一个相对“正确”的答案时——
躺在地上、意识昏迷的林燊燊，嘴唇竟然无意识地微微开合，一个沙哑、破碎、却带着某种奇异笃定的词语，如同梦呓般，从他口中逸出：
“肥料……”
肥料？！
存在意义是肥料？！
这算什么答案？！耿炎差点跳起来。
苏晴也愕然看向林燊燊。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
【……答案……录入。】“守夜人”的电子音响起，并没有立刻判定对错，而是继续问道：
【……问题二：】
【……面对……不可抗拒的……‘终结’……当如何？】
终结？如何面对？
这一次，没等苏晴思考，林燊燊那无意识的、断断续续的声音再次响起：
“种地……”
种地？！面对终结去种地？！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耿炎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苏晴眼中却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光芒。她似乎……有点明白林燊燊（或者说他混沌权柄本能）的逻辑了？
【……答案……录入。】“守夜人”依旧毫无波动，
【……最终问题：】
【……‘观测’的……尽头……是……什么？】
观测的尽头？
林燊燊沉寂了片刻，就在众人以为他不会再有反应时，他猛地皱紧了眉头，仿佛在承受巨大的痛苦，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自家……田埂……”
三个问题，三个看似荒诞不羁、毫无逻辑的答案！
肥料？种地？自家田埂？
这完全就是一个老农的思维模式！
星尘号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等待着“守夜人”的最终判决。是权限开放，还是……自毁程序启动？
几秒钟的沉默后，“守夜人”的电子音再次响起，这一次，那冰冷的声调中，似乎……多了一丝极其难以察觉的……波动？
【……答案分析中……】
【……对比‘可能性矩阵’……】
【……匹配度……100%。】
【……逻辑核心解读：】
【……‘存在’为肥，滋养新生（种地）；‘终结’为季，轮回不休（种地）；‘观测’为界，守护己域（田埂）。】
【……答案……蕴含……混沌演化、轮回平衡、守护定义……之至高理念……】
【……符合……‘观测者’对‘变数’的……最终期待。】
【……‘最终问答’……通过。】
【……临时最高权限……授予。】
【……通往……‘本源秩序结晶’封存室……的路径……已开启。】
通过了？！
这三个如同梦呓般的答案，竟然完美符合了“观测者”的期待？！
还没等众人从这巨大的反差和惊喜中回过神来，“守夜人”紧接着传来的信息，却让所有人的血液几乎瞬间冻结：
【……警告：外部‘静滞单元’……活动模式……改变。】
【……检测到……高浓度……‘虚无’特性……正在……与‘静滞单元’……融合！】
【……‘它’……正在……**
‘学习’？
‘进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