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肥力超标与醒酒萝卜汤
地龙皮埋进土里的第二天，农场出事了。
不是外敌，是内患。
清晨六点，王德发照例去小菜园看他的番茄苗——之前蔫得只剩三片叶子，他心疼得跟什么似的。结果一到地头，傻眼了。
番茄苗没了。
不是死了，是没了——连根带土，原地消失，留下个脸盆大的坑。
坑里蹲着棵东西。
不是植物。
是蘑菇。
脸盆大的、通体赤红、伞盖上长着人脸纹路的蘑菇。人脸还在动，眉眼皱成一团，像在便秘。
王德发愣了三秒，转身就往仓库跑，边跑边吼：“老大！我番茄成精了！长蘑菇了！蘑菇还长人脸！人脸还拉屎！”
木少年被吵醒时，正躺在柳树下打盹——昨晚折腾到后半夜，他懒得回屋，随便找了块地一躺。听到王德发嚷嚷，他睁开眼，左眼混沌星璇转了三圈，右眼秩序符文亮了一下。
“不是成精。”他坐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是肥力超标。”
他走到小菜园，蹲在坑边看了看那棵赤红人脸蘑菇，伸手戳了戳伞盖。
蘑菇“噗”一声，喷出一小股暗红色的孢子雾。
雾落在旁边一株野草上，野草瞬间疯长——从寸高窜到半米，然后“咔嚓”一声，从中间裂开，也长出一朵小号的红蘑菇。
“地龙皮埋下去，释放的肥力太猛。”木少年站起来，“普通作物吸收不了，土壤里的微生物、菌类、甚至野草，全都‘补过头’了。现在农场每一寸土，肥力浓度是昨天的……大概三百倍。”
话音刚落。
不远处，农机仓库方向传来耿炎的吼声：“老大！拖拉机长毛了！”
木少年走过去一看。
拖拉机——那台老式柴油机，锈迹斑斑的——表面真的长毛了。
不是锈毛，是菌丝。
乳白色的、细腻的、像一样的菌丝，从发动机缝隙里钻出来，缠绕着方向盘、轮胎、甚至排气管。排气管还在微微冒烟，但烟是粉红色的，带着甜腻的香味。
“铁都能长蘑菇？！”刀疤强拎着斧头过来，一斧子劈在菌丝上。
菌丝没断，反而顺着斧刃往上爬，三秒就把斧头裹成了。
刀疤强吓得扔了斧头：“这什么玩意儿？！”
“铁锈菌。”木少年蹲下，用手指挑起一缕菌丝，闻了闻，“地龙皮里残留的‘龙血规则’渗进土壤，改变了土壤的金属亲和性。现在这片地，不止能让植物长，还能让金属‘发芽’。”
他顿了顿：
“再过半天，咱们的锄头、铁锹、甚至芦钢围墙，可能都会长出各种奇奇怪怪的蘑菇。”
“那咋办？”王德发急了，“我闺女还等着吃番茄呢！”
“办是能办。”木少年站起来，“但得下猛药。”
他走到仓库，翻出个大铁锅——以前熬猪食用的，直径一米五，够煮头牛。
“耿炎，去地里拔三百六十根萝卜——要七彩的，每种颜色五十二根，误差不超过三根。”
“刀疤强，去水精那儿讨三桶‘活血水’——告诉他，要最浓的，浓到能当胶水用。”
“雷震，把风铃摘下来，挂锅边上。”
“璇玑，用分析仪扫描整个农场的肥力分布，我要浓度最高的十个点。”
命令一条条下去。
十分钟后，大铁锅架在柳树下。
锅里倒满活血水，水是碧绿色的，粘稠得像糖浆。
三百六十根七彩萝卜扔进去——赤橙黄绿青蓝紫，像倒了筐彩虹糖。
风铃挂在锅沿，铃口朝下，轻轻摇晃。
木少年咬破七根手指——伤口刚结痂，又撕开，金绿色的血滴进锅里。
血落水的瞬间，锅里的水突然沸腾。
不是烧开的沸腾，是规则层面的“活化”——碧绿水液变成金绿色，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小的规则符文，符文旋转、碰撞、重组，散发出浓郁的、混杂着萝卜清甜和血锈腥气的味道。
“这叫‘醒酒萝卜汤’。”木少年说，“专门解‘肥力醉’。地龙皮的肥力太猛，把整个农场灌‘醉’了。醉了的土，会长乱七八糟的东西。咱们得用更猛的东西，把土‘灌醒’。”
他看向璇玑：“浓度最高的点，标出来了吗？”
璇玑递过平板，屏幕上是农场地图，十个红点闪烁。
“王德发的小菜园、农机仓库、西墙根柳树下、东面水泥桥头、北面玄武河旧河道……”木少年扫了一眼，“行，就从这几个地方开始浇。”
他拎起铁桶——桶是特制的，芦钢焊的，内壁刻了活血纹——舀了一桶汤。
“跟我来。”
第一个点，小菜园。
坑里的赤红人脸蘑菇已经长到半米高，伞盖上的人脸纹路清晰得能看见表情——正咧嘴笑，笑得特欠揍。
木少年拎起桶，对着蘑菇兜头浇下。
“滋啦——！”
蘑菇像被泼了硫酸，瞬间萎缩。
从半米缩到三十厘米，再到十厘米，最后缩成一团拳头大的、干瘪的、暗红色的菌块。
人脸纹路消失了。
菌块表面渗出粘稠的、金绿色的液体，渗进土壤。
土壤的暗红色迅速褪去，变回正常的棕黑色。
木少年弯腰，捡起菌块，掰开。
里面是空心的，中心位置嵌着一颗米粒大小的、暗金色的结晶。
“龙血规则结晶。”他捏起结晶，对着阳光看了看，“地龙皮里的精华，被蘑菇吸收后提纯了。这玩意儿……大补。”
他随手把结晶扔进嘴里。
“咔嚓。”
嚼了。
王德发眼皮直跳：“老大，那蘑菇刚还长人脸……”
“人脸是规则显化，本质还是肥力。”木少年咽下去，打了个嗝，喷出一小团金红色的雾，“味道还行，就是有点……上火。”
他左眼混沌星璇转速突然加快。
皮肤表面的木质纹理，隐隐泛起暗金色。
“下一个点。”
农机仓库。
拖拉机上那些乳白色菌丝，已经长得像蓬松的，把整台机器裹成了毛绒玩具。
木少年又是一桶汤浇下去。
菌丝疯狂抽搐，像被烫到的蚯蚓，迅速收缩、干枯、脱落。
露出下面的拖拉机。
不一样了。
锈迹没了。
铁皮表面光滑如新，泛着淡淡的金属光泽，还隐隐有暗金色的纹路在流动——像血管。
耿炎凑近摸了摸：“这……这还是拖拉机吗？”
“现在是‘龙血拖拉机’。”木少年拍了拍车头，“地龙皮的肥力，把铁质结构‘淬炼’了一遍。现在这玩意儿，硬度提升三倍，耐腐蚀性提升五倍，还带微弱的规则抗性。”
他顿了顿：
“就是可能……有点挑食。”
“挑食？”
“嗯。”木少年说，“普通柴油估计发动不起来了。得喂它点带规则能量的燃料——比如，咱们的萝卜汁。”
耿炎：“……”
第三个点，西墙根柳树下。
柳树新抽的枝条，已经长到三米长，翠绿欲滴。但枝条上，开始长出果实。
不是柳絮。
是铜钱。
一枚枚暗黄色的、外圆内方的、和之前内鬼留下那枚一模一样的铜钱，挂在柳条上，随风叮当响。
木少年盯着那些铜钱看了三秒。
然后，他抬手，折下一根枝条。
枝条断口处，渗出暗绿色的汁液。
汁液滴在地上，“滋啦”腐蚀出一个小坑。
“审判庭的‘铜钱咒’，顺着地龙皮的规则残留，寄生到柳树上了。”木少年说，“这柳树现在……成了审判庭的‘信号塔’。每一枚铜钱，都在往外发送农场的坐标。”
他拎起桶，对着柳树主干浇下去。
汤水顺着树干流淌。
树上的铜钱开始脱落。
不是掉下来，是融化——像蜡一样融化，滴在地上，汇成一股暗黄色的溪流，朝着土壤深处渗去。
“想跑？”木少年抬脚，踩在溪流上。
鞋底金绿光炸开！
溪流被硬生生“钉”在原地，开始倒流——不是流回树上，是流进木少年的鞋底，顺着他的腿往上爬，最后汇入他心脏位置。
他身体一震。
皮肤表面的暗金色纹路，又亮了几分。
“铜钱咒里……藏了段记忆。”他闭眼，喃喃，“审判庭的‘大审判长’……不止一个。”
“有三个。”
“咱们打残的那个，是‘刑面’。”
“还有‘罪面’和‘赦面’，在总部没动。”
他睁开眼：
“他们已经开始准备‘第二次裁剪’了。”
“这次……不是裁农场。”
“是裁整个灵炎盆地。”
全场死寂。
王德发腿一软，差点坐地上：“整……整个盆地？那灵炎镇……我闺女还在医院……”
“医院在镇东，离盆地边缘三公里。”秦墨快速调出地图，“如果裁剪范围是盆地，医院刚好在边界上——可能被波及，也可能逃过一劫。”
“可能？”王德发声音发抖。
“五五开。”秦墨说，“审判庭的裁剪精度，误差不会超过五百米。”
王德发转身就跑。
被雷震一把拽住。
“你去能干啥？”雷震吼，“送死？”
“我闺女在那儿！”王德发眼睛红了，“我老婆也在！她们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更不该去！”木少年开口，声音冰冷，“你现在去，等于告诉审判庭，医院里有你在乎的人。他们会拿你闺女当人质，逼咱们开门。”
王德发僵住。
“那……那怎么办？”他声音带着哭腔。
“抢时间。”木少年说，“在他们完成裁剪准备前，咱们先动手。”
他看向苏晴：
“农场现在肥力超标，作物疯长，规则浓度暴涨——这是坏事，也是好事。”
“坏事是，咱们得天天浇醒酒汤，不然拖拉机都能长蘑菇。”
“好事是……咱们有资本，种点‘大东西’了。”
苏晴皱眉：“种什么？”
木少年咧嘴，笑容有点疯狂：
“种个屏障。”
“把整个灵炎盆地……”
“种成咱们的后花园。”
他转身，走向大铁锅。
锅里的醒酒萝卜汤，已经熬成了粘稠的金绿色膏状物，表面咕嘟咕嘟冒着泡，每个泡炸开都喷出一小团七彩的规则雾气。
“璇玑，”他说，“把肥力浓度最高的十个点，用线连起来。”
璇玑操作平板，地图上十个红点之间出现连线。
连成的图形……像个歪歪扭扭的碗。
碗口朝东，正好对着灵炎镇方向。
“这是地脉的天然‘聚气阵’。”木少年盯着图形，“地龙皮埋下去，肥力顺着地脉流动，自然汇聚到这十个点。咱们不用另布阵，只要在这十个点上，种十棵‘醒酒萝卜树’。”
“萝卜树？”刀疤强懵了，“萝卜还能长成树？”
“普通萝卜不能。”木少年说，“但咱们的萝卜，泡了活血水，浇了龙血肥，还混了我的血。现在每根萝卜里蕴含的生机规则，够普通萝卜长一百年。”
他顿了顿：
“我要让它们……长到天上去。”
“十棵树，根扎地脉，树冠撑天。”
“树与树之间，用萝卜藤连接，织成一张覆盖整个盆地的活体屏障。”
“审判庭要裁剪？”
“先问问老子的萝卜让不让。”
所有人愣愣看着他。
过了三秒，耿炎第一个咧嘴：
“老大，你这主意……听着就带劲！”
木少年没笑。
他舀起一勺醒酒萝卜膏，浇在旁边一株野草上。
野草疯狂生长，抽枝，长叶，开花，结果——果是萝卜形状的，七彩的，拇指大小。
三秒后，野草长到三米高，顶端结出一颗拳头大的七彩萝卜，萝卜表面浮现出淡淡的规则纹路。
“看见没？”木少年说，“现在的农场，一粒种子落地，三分钟成材。”
他转身，看向所有人：
“所以，别怕肥力超标。”
“怕的是……不会用。”
“从今天起——”
“农场所有人，包括你们这些‘种地兵’——”
“每人领十颗萝卜种子，去找肥力浓度最高的地方种。”
“种出什么都行——树、花、草、甚至石头。”
“种出来，浇汤，等它长。”
“长成了，摘下来，交到仓库。”
他顿了顿：
“三天后，我要看到一千棵醒酒萝卜树。”
“少一棵……”
他咧嘴：
“就把种树的，埋进土里当肥料。”
众人哄笑。
笑着笑着，眼神都变得凶狠。
王德发抹了把脸，第一个举手：“我种二十棵！给我闺女挣条活路！”
李守田推了推眼镜：“我需要规则测绘仪，优化种植点位……”
沈青禾摸了摸绿头发：“我……我种三十棵。”
一个接一个。
三百多人，全举手。
木少年点头。
“那就……”
“开种。”
人群散开，领种子，找地，挖坑。
农场瞬间变成热火朝天的工地。
木少年走到柳树下，抬头看着那些新抽的枝条。
枝条轻轻摆动。
像在说：
这次……
能成吗？
他咧嘴。
“不成也得成。”
“老子种的萝卜……”
“还没让人拔过。”
远处，大铁锅里，醒酒萝卜膏咕嘟咕嘟冒泡。
甜腻的、带着血锈味的香气，随风飘散。
飘过农场。
飘向灵炎镇。
飘向医院的方向。
王德发蹲在地头，小心翼翼埋下第一颗种子。
嘴里喃喃：
“闺女……”
“爸给你……”
“种片天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