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若是早点碰上这些坑,还好退军,如今陷在中间,道路前后都有大量沙坑,汉军进退两难。
“月儿姐,现在怎么办?”阿墨问道。
“没办法,柴里木在这里挖坑,自然就是要在这里动手!趁伏兵未至,再难也要退军。”东方月道:“赶紧命前军过来集合,队伍不能分散,免得被分割围歼,就跟铁勒一样……”
又命令阿墨:“肖将军,撤退路上的坑就交给你了。”
阿墨心领神会,领一队士兵道:“跟我走,把退路上的坑都找出来,掏干净,作标记,让投石车绕着走!”
然而匈奴人没有给阿墨太多时间,一骑探哨飞马奔回,人还未至,呼声已到:“报——一支匈奴大军正沿驿道自西而来,已到五里外!”
此时,最西头那台投石车甚至还未拉出坑来。
东方月心头一颤,但却没有慌乱。自从阿墨告诉他,地上的坑是人为挖就,她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汉军将士听令!就地建立防线,保护辎重,保护投石车!”东方月拔剑高呼。
汉军训练有素,在各队兵长带领下,盾兵、刀兵、枪兵、弓箭手有条不紊,各落其位,排出防御阵型,将粮草和投石车围在中间。
阿墨早奔回东方月身边。
“月儿姐,别怕,我在!”
“墨儿,我不怕,也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便是随爷爷去罢了。”东方月眸中透着不屈的光,甚至对阿墨笑了一下。
沈星也拍马赶到,立在东方月身侧。
匈奴轻骑来去如风,很快西边浓烟滚滚,萨哈、库巴提领着一支大军逼压过来,不管气势还是数量,都远非前几次骚扰可比。
萨哈咧嘴一笑,将手一挥,蒙古轻骑有序散开,将汉军一圈儿围了起来。
“准备战斗!”沈星下令。
所有汉军将士做了赴死的准备。
然而,匈奴人只是围着,并不进攻,偶尔朝着汉军防御阵线来一两轮齐射。汉军盾兵防住,伤亡无几,但弓兵反击时,匈奴人便转马跑开。
两边互射了几轮,便如孩童过家家似的,均未获取多少实质性战果,但敌动我静,汉军终归是吃了些小亏。
阿墨忍无可忍,远远瞧见萨哈,便指着他道:“咱总不能缩在这里挨打!萨哈一直看我不顺眼,我去骂他两句,将他引出来杀了,顺便突围!”
不等东方月同意,阿墨拍马冲出军阵。东方月心急如焚,也无济于事,只能在身后大喊:“墨儿小心!”
阿墨本以为萨哈见到他,必然一如既往地怒不可遏,拍马来战,岂料这一次,萨哈按兵不动,待阿墨奔近,下令弓手放箭。阿墨近前不得,只能撤退。
“萨哈小儿,缩头乌龟,有本事出来与我单挑!”
奔至射程之外,阿墨转过马来,指着萨哈大骂。
萨哈哈哈大笑,回道:“小子,想在娘们面前逞威风?莫不是发情了?”
萨哈身边的匈奴骑兵笑得前俯后仰。萨哈又道:“我偏不随你意,看你着急,还是那小娘儿们着急!”
阵阵浪笑,在丹雅丘地上空回荡,如此刺耳。
沈星气不过,领着本部兵马出阵,冲杀过来。
“哟哟哟,来帮手了。”萨哈蔑笑道:“弟兄们,我们撤!”
萨哈战也不战,领着周围的匈奴骑兵转身就走,包围圈西边“破”了个口子。然而无济于事,拥着五台投石车,汉军根本不可能趁机突围。沈星、阿墨担心东方月,不敢追远,原路折返。
回到阵中,转身看时,萨哈也已经领兵返回,又将西边的口子“补”了起来。汉军依旧被死死围着。
汉军要想撤退,必须击溃匈奴,只能频频出击求战,匈奴军却一反常态,只跑不打,待汉军退回,匈奴人也跟着回来,包围依旧。
两军就这么僵持。但入夜后,情况陡变。
此时恰逢月初,夜空中只有一弯残月,四野一片黑寂。突然,一支匈奴骑兵从东边奔来。
“敌人夜袭!准备接敌!”沈星大喊。黑暗中,汉军只闻得马蹄声,既不知来袭者多少规模,也完全瞧不见匈奴人的动作。
忽然,一阵尖锐的“嗖嗖”声撕裂夜空袭来!
“是箭矢!盾兵防护!”阿墨骇然疾呼。
所有士兵急忙蹲下,阵中盾兵将大盾举过头顶,护住自己和周围战友。此等反应已属神速,但仍有部分士兵猝不及防,在乱矢中倒地。
匈奴骑兵并没有继续冲阵,马蹄声渐渐远了。
东方月急忙组织救护伤者,正忙碌时,南边又来了一支匈奴骑兵。
“盾兵防护,其它的做好战斗准备!”
然而,箭雨未至,匈奴人也没来,听着声音,那支骑兵冲到汉军阵前七八十步的距离便又转身离开,连箭都没射……
“搞什么!?”阿墨愤愤然道:“弓兵听令,下次他们再来,随意射击!”
终其一夜,匈奴骑兵围着汉军,时间不定,方向不定,轮班抵近,或张弓齐射,或纯粹骚扰。阿墨虽然指挥弓兵反击,但敌暗我明,箭矢消耗不少,杀伤的敌人却不多。
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的时候,熬了一宿的汉军将士一个个疲惫不堪,而匈奴人轮番袭扰,轮番休息,依旧神采奕奕,他们甚至当着汉军的面埋锅造饭;反观汉军,便是吃个干粮,也须前后轮换,以防匈奴趁机袭扰。
“萨哈将军,汉军会自己拆掉投石车么?”库巴提问萨哈道。
“你在质疑柴将军?汉军不拆,坐那儿等死么?你我按照柴将军吩咐行事即可,无需多问。”
“末将不敢!”库巴提道:“柴将军交代末将,要挑一台相对完整的车子运回去,末将一直惦记这事儿,是以有些着急。”
“急什么?好戏刚刚开始。”萨哈轻蔑一笑:“现在汉军就跟笼子里的兔子一样,我倒希望他们撑久一点,让咱们好好玩玩!”
待所有将士吃过干粮,东方月目光清冷,对阿墨说:“肖将军,去将张先生请来。”
张太白至,东方月道:“张先生,听肖将军说,你对亲手打造的所有战车都像自己孩子一般疼爱。”
“是,万物有灵。”张太白答。
东方月面带愧色,对张太白鞠了个躬道:“张先生,对不住,今日,东方月要毁弃这几台战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