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东方月回眸凝视战车,满心不舍。
“军师,月儿姐,你说什么?”阿墨嚷道:“你以为造这车子容易么?我们还要靠它们拿下玉门关呢!”
“现在没有玉门关什么事了,咱们能突围撤回玉门关就不错了。听我军令,走之前,拆毁投石车,不能留给柴里木和匈奴人!”东方月下令,语气决绝。
“谁说的?我不同意!”阿墨转向沈星,“你说句话!”
沈星瞟了眼东方月,道:“我,我听军师的。”
东方月解释道:“守着几台车子,咱们动弹不得,被匈奴玩弄于股掌之间,将士们不得休不得眠!就算熬得住困,粮食呢?水呢?箭支呢?”
“我不!你们这是要当逃兵么?”阿墨急眼。
“肖将军,冷静些。”东方月缓缓道:“我们已经输了。”
“阿墨,车没了可以再造……”太白道。
“我不!”
阿墨正要张口争辩,东方月厉声斥责道:“墨儿!你真要将士们在这里陪着你牺牲吗?”
说到将士们,阿墨沉默了。他已成熟许多,不再鲁莽。
东方月下令:“张校尉,战车你最熟悉,拆车由你武备营负责,现在就动手,务必拆解仔细,勿可再用!”
外边,萨哈和库巴提带着胜利的微笑,眼看着五根高耸的抛杆被降下,拉平……
“汉人果然在拆车了!”库巴提道:“柴将军真是料事如神!”
“那是。我萨哈平生只服柴将军。”
两人又观望片刻,库巴提突然问:“萨哈将军,他们现在手忙脚乱,咱们要不要冲杀过去,将他们赶跑?”
萨哈道:“急什么?拆完他们自然会跑,不然他们拆车干什么?”
“若不给点压力,只怕他们拆得太仔细!”库巴提仍惦记着弄一台相对完整的投石车。
萨哈暗忖:“这小子说得也有道理,阻击汉军虽是柴哥的谋划,但整个行动由我全权负责,若抢得回一台好战车,功劳我也是有的。”
于是允道:“也好,就命你率本部兵马突击汉军。汉人拆车,说明已萌生退意,他们必从东边突围,撤回敦煌。我去通知东边的兄弟,假装阻击一下,放他们逃走,让你安心挑一台车子。”
库巴提大喜,谢过萨哈,带着本部兵马直冲汉军冲锋而去。
阿墨正领中军守护张太白拆车,忽见南边烟尘四起,一支匈奴兵队冲锋过来。
“弓兵准备,盾兵防御!”阿墨下令。对于匈奴来去如风的骚扰,他愤恨不已,但也无可奈何。
库巴提的骑兵们与汉军防御阵线上的弓手相互来了一轮齐射,按照往常,早该转马回奔,但这一次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俗话说“临阵不过三矢”,很快库巴提的骑兵就能冲到防御阵前。
“几个意思?这次不闹着玩儿了?”阿墨盯着冲锋的匈奴骑兵,心中狐疑,更多的却是期待。
库巴提仍在指挥冲锋,阿墨突然醒悟过来,匈奴人骚扰了一日一夜,却在这会儿玩命,唯一的理由就是因为他们在拆投石车!
“停止射击!把他们给我留着!”阿墨疾呼,命令弓兵停手,自己领着本部士兵冲出阵地,直奔库巴提而来。
汉军被戏耍了这么久,本就满腹的怨怒,早已恨得牙痒痒,打了鸡血似的,甫一交战,一个个似是碰到杀父仇人,气力都长了几分!
库巴提和萨哈原都以为汉军拆车就是为了逃命,这一冲锋必然溃不成军,谁曾想汉军非但不逃,反而战意倍长,此等斗志让匈奴人始料未及,很快落了下风。另一边沈星也怒气冲冲地领军赶到,如此一来,溃不成军的反成了匈奴人。
阿墨挥舞长戟,左劈杀,右突刺,上凿击,下钩啄,所过之处,鲜血四溅,连斩数人于马下,如入无人之境,直取库巴提。
库巴提心惊胆战,勉强接住,加上心中挂念投石车,魂不守舍,战不十合,被阿墨长戟啄伤腹部,转马便逃,但马也不如骅影快,阿墨赶上,从背后一戟将库巴提刺下马来,转身又鏖战他人。
一名匈奴士兵驾马奔来,将库巴提救走。其余残军狼狈不堪,落荒而逃。
阿墨、沈星返回,向东方月报告:“军师,我猜匈奴人是为投石车而来!”
“是,十有八九。”东方月策马奔到张太白处,阐明匈奴人冲锋的原因,道:“张校尉,务必拆到对匈奴人百无一用的地步!”
张太白面露难色道:“我造的东西都很结实,若要如此,除非连锯带砍,将所有部件都凿成木片木段,时间或不允许。”
“若不如此,匈奴人将残车拉回去,能鼓捣出投石车来么?”
张太白认真思索一番,答道:“若是有心之人,工艺或许非一夕可及,但只说琢磨出一台能投石的车子,兴许是可以的。”
未等东方月答话,张太白又自说道:“柴里木就是有心之人。先前他逼我造车时,就曾派人作图偷艺,只是被我识破,戏耍了一番而已。”
“那该如何是好?车子决不能让柴里木得了去!”东方月心焦如焚。
“烧!”太白想了想,绝然道:“军师若能撑住一个时辰,足以将所有车子烧成黑炭!就算有烧不透的粗大部件,到时用战锤一打,也就面目全非了。”
“好主意!”东方月回首大喊:“取火油来!”
张太白指挥武备营将拆好的未拆好的部件全都拢到一块儿,士兵拉来原本用来攻城的火油,浇泼其上。
看着张太白忙碌的身影,东方月忽然心生一计,将阿墨、沈星唤到身旁。
“二位将军,待会儿烧车,咱们须勠力同心,死守火场,车子烧尽之前,不可撤军,不能叫匈奴得了去。”东方月道:“但若火势一起,匈奴便着急冲锋求战,说明他们是真的想要灭火取车,咱们反而可以将计就计,撤出战场,给他们行个方便。”
“请军师明示。”
东方月狡黠含笑,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
“咱们拭目以待,看看匈奴人是不是急着抢一台投石车。二位将军去准备吧!”
须臾,张太白浇淋火油完毕,请东方月下烧车令。
“烧吧。张先生,你造的车子,你来吧。”东方月面带愧色。
张太白鞠了个躬,转向身后的堆成小山似的木头部件,深吸了一口气,掷出火把。
“轰”地一声,火苗拔地而起,直冲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