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总，您可得管管那些法国食客！”刚从边境店赶回来的张师傅，围裙上还沾着羊骨汤的油星子，一进门就把汤勺往吧台上一磕，“今早五点就有人堵在德国边境的停车场，说要等着抢第一锅羊蝎子，差点跟卢森堡的巡逻警察吵起来！″
史国栋正蹲在冷柜前翻检着刚到的羊肋排，闻言直起身笑了：“张师傅，上周您还说卢森堡人只认奶酪火锅，现在这光景，是不是比在重庆解放碑开店还热闹？”他拎起一块带骨的羊肉，“这本地的夏洛来羊，肉质够细嫩吧？”
张师傅梗着脖子哼了声，却忍不住咧开嘴：“要说这羊是真不错，就是处理起来费事儿。”他往锅里舀了勺奶白色的汤底，“不过您是没见，那些穿西装的银行家，左手拿着刀叉，右手攥着筷子，把羊尾油拌进米饭里吃得直咂嘴。昨天还有个老太太，非要打包两斤羊杂汤，说要给在布鲁塞尔上学的孙子当早餐。”
正说着，负责跨境供应链的汉斯推门进来，手里举着个平板电脑：“史先生，科隆仓库的冻品车被扣在边境了。”他指着屏幕上的德语通知，“海关说，这批四川辣椒的‘辛辣指数’超过了他们的检测标准，要开箱查验。”
史国栋接过平板划了两下，忽然笑出声：“让他们查。”他冲张师傅扬下巴，“把咱们新做的‘卢森堡特调汤底’装两桶，让司机给海关的人送去尝尝。就说是用他们本地的酸樱桃和羊骨熬的，保证辣得他们直喊‘gut’！”
汉斯眼睛一亮：“这主意妙！上周我带女儿去吃，她连喝三碗汤，说比奶奶做的莱茵河鱼汤还有滋味。”他忽然压低声音，“对了，摩纳哥那边发来了邮件，说看到咱们在卢森堡的火爆场面，王室的宴会总管想邀请您去聊聊合作。”
“先顾好眼前这六家川渝味道鱼羊鲜火锅酒楼。”史飞扬指着窗外，卢森堡市的老城区正笼罩在暮色里，教堂的尖顶闪着金光，“昨天那家新开在火车站旁的店，是不是又卖断了羊腰子？”
张师傅拍着大腿笑：“可不是！那些从法国梅斯过来的工人，一人能啃五串烤羊腰。我琢磨着，要不跟本地的牧场订一批带骨的羊肉，用他们的黑麦酒腌制，说不定比川式卤料更受欢迎。”
这时门被推开，隔壁面包店的老板娘安娜抱着个锡盘走进来，盘子里是刚出炉的黄油面包：“史，尝尝我新烤的羊奶酪面包。”她指着店里沸腾的火锅，“我丈夫说，你们的鱼羊鲜火锅和中餐，比我们冬天吃的野猪火锅还暖身子。”她忽然凑近，“能不能教我做那个泡在汤里的豆腐？我儿子每天都吵着要吃。”
史国栋接过面包，掰了块递过去：“安娜，明天让他来店里，张师傅教他做冻豆腐。”他转身从冰柜里拿出盒冻好的鸭血，“这个送你，跟你们的酸菜一起炖，味道绝了。”
安娜惊喜地捧着鸭血：“太感谢了！对了，市政厅刚才来电话，说下个月的葡萄酒节，想让你们在宪法广场设个展位。他们说，现在全卢森堡都在讨论，怎么用你们的火锅汤煮本地的贻贝。”
“煮贻贝？”张师傅眼睛瞪得溜圆，“那不得用麻辣锅底才够味？”
史国栋笑着摇头：“用清汤锅。”他指着墙角堆着的香料，“加他们的白葡萄酒和迷迭香，再扔几块羊骨，煮出来的贻贝既有海鲜的鲜，又有羊肉的香。”
汉斯在一旁飞快地记着：“我这就联系供应商，让他们准备一批大贝壳。”他忽然想起什么，“对了，那些欧盟的官员说，想在川渝味道鱼羊鲜火锅酒楼卢森堡总店里搞个‘中欧火锅之夜’，他们带香槟，咱们提供火锅，您看行吗？”
“当然行。”史国栋望着沸腾的火锅，汤底翻滚着，把四川的麻辣和卢森堡的鲜香融在了一起，“告诉他们，记得带点本地的黑刺李酒，配着羊肉吃，解腻。”
夜色渐深，店里的人声越来越稠，德语、法语、卢森堡语和四川话混在一起，像一锅沸腾的浓汤。张师傅正忙着给客人添汤，忽然指着窗外大笑：“史总您看！连巡逻的警察都来排队了！”
史国栋抬头望去，月光下的阿尔泽特河泛着银光，河对岸的灯火里，十六家火锅店的招牌正亮得通红，像一串温暖的灯笼，挂在这个袖珍小国的心上。他忽然明白，所谓的异国风情，不过是把他乡的烟火，熬进了故乡的味道里。
“史总，您真要在那片葡萄园里开第十七家？”皮埃尔举着勘测图，靴底还沾着莱茵河谷的泥土，“那边可是卢森堡最有名的雷司令产区，酒庄老板说，从来没人在葡萄架下涮火锅。”
史国栋正蹲在田埂上，用树枝拨弄着刚挖出来的野葱，鼻尖萦绕着葡萄藤的清香：“皮埃尔，你闻这空气里的味儿——成熟的葡萄香混着泥土气，跟咱们羊汤里的当归味是不是很像？”他直起身，指着远处山坡上的白色酒庄，“那些来品酒的游客，喝完酒总得吃点热乎的吧？”
张师傅扛着个藤编筐走过来，筐里装着刚从牧场收的羊肋排：“史总，本地牧场主说了，要是咱们肯用他们的羊肉做招牌，他愿意把今年新酿的黑刺李酒按成本价供应。”他拿起块带骨的羊肉比划着，“我试了用这酒腌肉，涮出来带着股果香，昨天在旗舰店试销，那些穿礼服的太太们抢着点。”
正说着，酒庄主人的女儿苏菲抱着个陶罐走来，罐子里是自家熬的李子酱：“史先生，尝尝这个。”她指着勘测图上的选址，“我爸爸说，要是你们的火锅店开起来，他就把酒窖改成雅间，客人可以边涮羊肉边品新酒。”她忽然眼睛一亮，“对了！下周是丰收节，村民们都想尝尝你们的‘葡萄羊肉卷’，用薄羊肉片裹着葡萄干什么的。”
“这主意好。”史国栋接过陶罐，用手指蘸了点果酱尝了尝，酸甜里带着微涩，“让采购部准备些春卷皮，把羊肉卷起来炸，蘸这个果酱，肯定比甜辣酱受欢迎。”他看向皮埃尔，“丰收节的展位得弄大点，把咱们的铜锅摆成葡萄藤的形状，再挂些红灯笼，跟他们的丰收花环凑一起，肯定热闹。”
汉斯骑着电动车赶来，车筐里堆满了订单：“史先生，欧盟总部又来订下周的工作餐了，这次点名要‘中欧融合锅’——一半是牛油麻辣，一半是白葡萄酒清汤。”他擦着汗笑，“他们说在会议室吃火锅，比喝咖啡提神多了。”
“告诉他们，加钱。”史国栋笑着拍他肩膀，“用铜锅得收押金，别让那些议员们把锅当纪念品带走。”他看向张师傅，“昨天研发的羊奶酪豆腐怎么样了？安娜的儿子是不是又来偷师了？”
张师傅笑得直不起腰：“那小子现在能自己调麻酱了！用他们本地的酸奶油代替花生酱，说比咱们的配方更清爽。安娜还说，要把咱们的火锅汤底加到她的面包馅里，搞个‘火锅面包’。”
苏菲在一旁听得眼睛发亮：“我可以帮忙！我们酒庄的蜂蜜，混在芝麻酱里肯定好吃。”她忽然指着远处的公路，“你们看，那些是不是德国来的旅游大巴？”
众人抬头望去，几辆印着“莱茵河观光”的大巴正停在路口，游客们拎着行李箱往这边张望。汉斯掏出手机一看：“是科隆来的旅行团，他们在网上看到咱们的‘葡萄园火锅’，特意改道过来的。”
史国栋拽了拽皮埃尔的胳膊：“赶紧去把备用的桌椅搬出来，用葡萄藤编几个屏风，再让后厨准备五十份手抓羊肉——用他们的迷迭香烤，多撒点黑胡椒。”
张师傅已经撸起袖子往酒庄跑：“我这就去调汤底！把昨天泡的野葱加进去，让他们尝尝卢森堡的‘山珍’配四川的‘海味’！”
苏菲抱着陶罐跟在后面，清脆的笑声洒在葡萄架下：“我去拿爸爸的珍藏好酒，今天要让他们知道，咱们卢森堡的酒，配得上四川的火锅！”
史国栋站在田埂上，看着远处渐渐热闹起来的葡萄园，夕阳把葡萄叶染成金红色，空气里浮动着羊肉的香气、葡萄的甜香和隐约的麻辣味。他忽然觉得，把六家店扩展到十六家店不是终点，就像这蔓延的葡萄藤，只要扎下根，总能在异乡的土地上，结出意想不到的果实。
“史总，您真要把奶酪融进牛油锅底？”张师傅举着个搪瓷碗，碗里是刚从安娜面包店换来的山羊奶酪，正随着室温慢慢软化。后厨里飘着浓郁的羊骨汤香，墙上的温度计显示28c，但十几个铜锅同时沸腾的热气，让整个空间像个密不透风的蒸笼。
史国栋正盯着新到的一批青花椒，闻言用镊子夹起一颗凑到鼻尖，虽然早已成为亿万富豪，但是他仍旧喜欢亲自动手：“上周那个穿格子衫的程序员，不是说想尝尝‘卢森堡版九宫格’？”他指了指碗里的奶酪，“把这个切成块丢进微辣锅里，说不定比芝士年糕还带劲。”
话音刚落，皮埃尔撞开后厨门冲进来，手里的平板电脑屏幕亮得刺眼：“史！看看这个！”屏幕上是卢森堡本地最火的美食博主视频，博主正举着筷子对着镜头尖叫，“在葡萄架下吃火锅时，羊油滴进酒杯里，居然调出了最好喝的鸡尾酒！”视频下方的评论已经刷到几千条，全是询问分店地址的留言。
“看来得给每个雅间配个醒酒器。”史飞扬笑着擦掉额头的汗，“对了，牧场那边的羊杂送来了吗？昨天有个比利时游客说，想尝尝用他们的啤酒卤的羊肚。”
张师傅往沸腾的卤锅里撒了把茴香：“早备着呢！用他们的修道院啤酒卤了整整一夜，刚才试吃的时候，连送货的司机都忍不住打包了两斤。”他忽然压低声音，“不过史总，有个事儿有点棘手——本地的屠宰场说，咱们订的带骨羊肉太多，他们的冷藏车都排到下周了。”
“让德国亚琛的供应商匀一批过来。”史飞扬指着墙上的供应链地图，图上用红线标注着从科隆到卢森堡的运输路线，“走A4高速公路，三个小时就能到。告诉他们，加冰袋，别让羊肉解冻。”
这时门被推开，苏菲抱着个藤篮走进来，篮子里是刚摘的葡萄：“史先生，我爸爸说，这些葡萄可以免费供应给你们，只要你们答应在火锅里加一道‘冰镇葡萄’当解辣菜。”她拿起一颗紫葡萄抛向空中，“昨天我试了，把葡萄冻在冰格里，放进辣汤里咕嘟两下，酸甜爆汁，比酸梅汤还管用。”
史国栋接住葡萄塞进嘴里，冰凉的果汁混着果肉在舌尖炸开：“这个得算你技术入股。”他指着窗外，暮色中的葡萄园亮起串串红灯笼，“今晚酒庄分店开业，就用这个当招牌赠品。”
正说着，汉斯气喘吁吁地跑进来，领带歪在一边：“史先生，欧盟委员会的人来了！就在大厅里，说要现场考察咱们的‘跨境供应链模式’，还要拍纪录片呢！”他指着手里的文件，“他们说，想把咱们的食材运输方案，作为‘申根区物流优化’的案例。”
“让他们先尝尝火锅。”史国栋解下围裙往挂钩上一挂，“告诉摄像师，多拍拍那些穿西装的官员用筷子夹羊肉的样子。”他转向张师傅，“把那锅用黑刺李酒熬的羊骨汤端出来，就说是‘中欧友好汤’。”
张师傅笑着应着，转身去掀汤锅的盖子，白雾腾起的瞬间，混着酒香的肉香漫得满屋子都是。苏菲踮脚往大厅看，忽然拍手笑：“快看！那个戴眼镜的议员，正学着用漏勺捞毛肚呢！”
史国栋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穿深色西装的官员们围坐在火锅旁，领带被热汽熏得微微发亮，有人举着公筷夹起一块裹着麻酱的羊肉，有人正研究怎么用刀叉对付滑溜溜的宽粉。
窗外的葡萄藤在晚风中轻轻摇晃，叶子间漏下的月光洒在铜锅边缘，把翻滚的红油照得像团跳动的火焰。
“史先生，”苏菲忽然轻声说，“我弟弟刚才跟我说，他长大想当厨师，既要学做你们的红油锅底，也要学做我们的李子酱。”她指着墙上的菜单，上面用卢森堡语标注着“羊奶酪鸳鸯锅”“黑麦酒腌羊肉”，“你看，这些菜名就像两种语言在跳舞。”
史国栋看着菜单上交错的文字，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刚来时，皮埃尔说卢森堡人绝不会吃带骨头的肉。可现在，屠宰场的老板正琢磨着推出“火锅专用带骨羊肉礼盒”，面包店的安娜学会了用牛油做面包，连教堂的神父都知道，弥撒结束后去哪家分店能抢到最后一份红糖糍粑。
“其实不是跳舞。”史国栋拿起笔，在菜单背面画了个沸腾的火锅，“是熬汤。”他指着锅里的食材，“四川的辣椒，卢森堡的羊肉，德国的啤酒，法国的奶酪，扔进一口锅里慢慢熬，就成了新的味道。”
这时张师傅端着刚出锅的羊蝎子走来，香气引得大厅里的官员们纷纷回头：“史总，欧盟的人问，能不能把这锅汤的配方送给他们当‘文化交流礼物’？”
史国栋大笑起来，笑声撞在瓷砖墙上又弹回来，混着窗外的晚风、锅里的咕嘟声、客人们的谈笑声，在这个葡萄藤缠绕的小城里久久回荡。
远处的阿尔泽特河还在静静流淌，仿佛也在悄悄记下，这锅跨越了千里的汤，究竟熬出了怎样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