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那就自己造。”林卫国说得轻描淡写。
“硼酸加尿素在氨气里头高温反应就行，工艺路线我写好了。”
“给我一个化工班，两个月我把合格的样品交到你手上。”
他又转向那个搞真空的专家。
“真空度也一样，不能死脑筋就用一个泵，得用组合拳。”
“机械泵打头阵，分子泵当主力，最后上离子溅射泵收尾。”
“专治各种不服帖的活性气体，抽到10的负6次方帕都算少的。”
“至于那个离子溅射泵……”林卫国又从包里掏出一叠图纸。
“图纸在这儿，不复杂，咱们厂的机修车间就能攒出来。”
最后他的目光回到王老身上。
“王老，寿命的问题您说的对，离子源和靶材都是消耗品。”
“但咱们可以换个玩法，让它们耐用点。”
“离子源咱们不用老掉牙的射频源，用潘宁离子源效率高，还皮实。”
“靶材咱们不搞表面涂层，玩离子注入，把氘和氚硬生生钉进钛金属里头。”
“这么一来靶材的寿命能翻几十倍。”
林卫国每说一句，屋里头的质疑声就小一分。
他说的每一样东西，都有之前“龙脊”和“烽火”的成功经验垫底。
他这不是在空口画大饼，他是把之前备好的山珍海味，
换个做法又端上来一席“佛跳墙”。
林卫国讲完，屋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那些刚才还吵得脸红脖子粗的专家全低头在笔记本上狂写。
这帮老专家心里头只剩一个念头。
人家已经开着汽车上高速，
自己还在琢磨怎么把驴车修得更结实。
“我同意林顾问的方案。”一直没吭声的王老突然站起来。
他看着林卫国眼里头全是光。
“这个方案是难，但方向是对的！
咱们不能怕难就一辈子跟在别人屁股后头吃土！”
“我也同意！”
“干了！”
王老一开口，屋里的风向立马就转过来。
“好！”钱总工一拍桌子，脸上的激动藏不住。
“马上成立‘中子管攻关小组’！林顾问当组长，王老当副组长！”
“全厂的人和设备你们随便挑，随便用！”
点火装置的事刚拍板，林卫国连口水都顾不上喝，
就奔向下一个硬骨头——高能炸药透镜。
他马不停蹄一头扎进221厂的爆轰物理实验室。
这里的负责人是个从苏联回来的女科学家姓何，
四十出头戴副黑框眼镜，浑身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劲儿。
何总工对林卫国的到来连眼皮都没多抬一下。
“林顾问，我听过你的大名，也知道‘红箭’的‘黑金’炸药。”
何总工一开口，话里就像带着冰碴子。
“不过原子弹用的炸药跟你那导弹上的可不是一回事。”
她把林卫国领到一个巨大的沙盘模型前。
模型是一个由三十二块奇形怪状的炸药块拼成的球，
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这是‘内爆式汇聚透镜’。”何总工用指挥棒指着模型。
“它由爆速不同的‘快药’和‘慢药’组成。”
“引爆时雷管在‘快药’外头同时点火。”
“爆炸波在‘快药’里跑得飞快，一碰到‘慢药’速度就降下来。”
“通过计算两种炸药的形状和厚度，
让爆炸波到内核的时候变成一个向心挤压的完美球面。”
“只有这样才能在百万分之一秒里，把核材料压到临界状态。”
何总工讲得又快又专业，没有半句废话。
“我们现在的问题跟你搞‘红箭’时差不多，还是炸药和加工。”
“‘快药’用黑索金还行。但‘慢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配方。”
“在tNt里掺东西做出来的药块密度不匀，性能一塌糊涂。”
“还有这三十二块炸药个个形状不一样，精度要求是微米级。”
“我们用车床硬削废品率高得能把人逼疯，
还天天担心机器房会不会突然上天。”
何总工说完直直地看着林卫国，那眼神像是在说：
“林顾问，我这儿的问题可不是你画几张图纸，
说几个新词儿就能摆平的。”
林卫国听懂了，这是下马威来了。
这位何总工是瞧不上他这个搞工程的“野路子”。
“何总工，你说得对。”林卫国没生气，反倒点点头。
“炸药这东西嘴上说一万句不如靶场上响一声。”
他走到模型前拿起一块“慢药”的模型掂掂。
“关于‘慢药’我有个想法。”
“咱们不用在tNt里掺东西，直接用一种本身就慢的炸药。”
“重氮基二硝基苯酚，ddNp。”
“ddNp？”何总工的眉头拧成一团。
“你没搞错吧？那是起爆药！
风吹一下都可能炸！你拿它当主装药？
是嫌咱们这地方不够热闹，想听个响？”
“普通的ddNp是敏感。”林卫国不慌不忙。
“但咱们可以改它的脾气。
用‘重结晶’工艺把它的晶体从针尖状变成小圆球。”
“这样一来它就老实了，足够安全。”
“至于加工，”林卫国又拿起一块“快药”模型。
“我的意见还是跟‘红箭’项目一样，
别用车床削了直接上‘真空浇筑’。”
“给每一种炸药块都做个高精度模具，
用‘真空超声波浇筑’一次成型。”
“精度、安全、效率，全都有了。”
林卫国这套方案还是老路数，
用新工艺、新材料把老办法全都掀翻。
何总工听完就回了四个字。
“纸上谈兵。”
何总工看着他：“林顾问，你的想法挺好。
但是从理论到现实中间隔着十万八千里。
你说的那个新晶型ddNp还有那个高精度模具，
都不是拍脑袋就能搞出来。”
“那就从今天开始搞。”林卫国的口气也硬起来，
“何总工，我来这儿不是跟大家开学术研讨会，我是来解决问题。”
“我需要你马上组织人手分两个小组。
一个研究试制ddNp新晶型。
另一个负责设计制造高精度炸药模具。”
“配方和工艺路线我来出。我只要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