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恢复了流动。
那根由纯粹毁灭法则构成的触手，没有丝毫停滞，带着抹除万物的气势，继续朝着神月佑的门面刺来。
快。
太快了。
在恢复流动的一瞬间，死亡的压迫感再次笼罩全身。
但这一次，神月佑没有再感到无力。
他甚至没有去看来势汹汹的触手。
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自己的右手上。
那只手，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漆黑如墨，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
在那只手的中心，一个微小到几乎看不见的奇点，正在缓缓旋转。
那是归墟。
是万物的终结。
他不闪不避，就这么抬起了自己的右手，迎向了那根毁灭触手。
“疯了？”
这是神月佑脑海里闪过的唯一念头。
用肉身去硬接一根法则武器？
这跟用脑袋去撞反物质炮弹有什么区别？
【警告：即将发生高维法则对冲。】
【正在计算对冲结果……计算失败。】
【建议宿主立刻……】
系统急促的警告还没结束，两者已经悍然相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也没有能量四溢的冲击波。
当神月佑那只漆黑的手掌，触碰到毁灭触手尖端的瞬间。
整个法则海洋，再一次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不是时间静止。
是声音、光线、乃至一切能量的传递，都在两者接触的那个点上，被彻底吞噬了。
神月佑的身体剧烈地一震。
一股无法形容的“信息”，或者说“意志”，顺着他的手臂，疯狂地涌入他的脑海。
那是一种混乱、扭曲、充满了恶意与怨念的集合体。
【去死……】
【凭什么……】
【毁灭……一切……】
【你也……成为我们……】
无数疯狂的呓语，在他的精神世界里炸开。
这就是法则污染源的本质。
它们不光要从物理层面抹除你，更要从规则层面同化你，将你也变成一个混乱的悖论。
“滚出去！”
神月佑的精神意志，凝聚成一道壁垒，死死抵挡着这股污染。
与此同时，他的右手上传来了更加恐怖的触感。
那根触手，并不“硬”。
它像一团活着的烂泥，又像一团没有固定形态的数据流，正试图“覆盖”掉他手掌上的“归墟”法则。
他的“终结”法则，在对方那更加纯粹、更加古老的“毁灭”面前，竟然隐隐有被压制的迹象。
“这就是……失败者的怨念吗？”
神月佑咬着牙。
他的归墟之力，可以吞噬物质，吞噬能量，甚至吞噬法则。
但现在，他感觉自己吞下的，不是一块肉，而是一块烧红的、还带着剧毒的烙铁。
不但烫嘴，还要命。
那股毁灭法则，正顺着他的归墟之力，反向侵蚀他的身体。
他的手臂上，皮肤开始出现一道道黑色的裂纹，仿佛即将崩解的瓷器。
“不行……消化不了……”
这东西的规则太混乱了，根本无法被他的“终结”概念所定义，自然也就无法顺利吞噬。
就像一个程序，你想删除一个文件，你得先知道它的文件名和路径。
而眼前这个文件，它每时每刻都在改变自己的名字和位置，你根本锁定不了它。
【愚蠢。】
就在神月佑感觉快要撑不住的时候，霸总AI系统的意念，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在他脑中响起。
【你正在试图理解一个悖论，这本身就是一种悖论。】
神月佑：“……说人话！”
【它的存在，是‘A同时非A’。你用‘b’去吞噬它，它就会变成‘非b’来对抗你。】
【放弃你那低效的理解模式。对于这种逻辑混乱的病毒，唯一的处理方式，不是分析，是强制定义。】
强制定义？
神月佑瞬间抓住了关键。
他懂了。
跟一个疯子讲道理是没用的。
你得先一巴掌把它抽懵，告诉它“现在我说了算”，然后再处理它。
怎么强制定义？
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完好无损的左手上。
左眼，创生星辰流转。
右眼，终结归墟浮沉。
“原来是这样……”
神月佑喃喃自语。
“所谓的‘吃’，不是只用一张嘴啊。”
“得用上刀叉才行。”
下一秒，他抬起了自己的左手，覆盖在了正在与触手角力的右手上。
创生的力量，顺着他的左臂，毫无保留地注入。
但这一次，他释放的不是复杂的生命法则，也不是磅礴的能量。
而是一个最简单，最基础，最不容置疑的“概念”。
“一。”
一个意念，通过左手，印在了那混乱的毁灭法则之上。
“你，就是‘一’。”
这个“一”，不是数字，而是一个绝对的、唯一的、不容改变的“定义”。
就像给那个不断变换文件名的病毒，强行打上了一个无法修改的标签。
嗡！
那根原本混乱扭曲，不断变换形态的毁灭触手，猛地一僵。
它那“A同时非A”的悖论特性，在“一”这个绝对定义面前，被强行坍缩了！
它不再是悖论。
它被定义成了……一个固定的“东西”。
一个可以被理解，可以被分析，可以被……吞噬的东西！
“很好。”
神月佑感受到了右手的压力骤然减轻。
那个烧红的、有毒的烙铁，瞬间变成了一块冰镇好的、切成小块的西瓜。
“开饭！”
他右手中的归墟奇点，猛地加速旋转！
恐怖的吸力，轰然爆发！
那根被“定义”完成的毁灭触手，再也无法抵抗。
它像是被卷入黑洞的星光，从尖端开始，一寸寸地被拉长、扭曲，最终化为最纯粹的法则信息流，被神月佑的右手彻底吞没。
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三秒。
一根足以抹除一方宇宙的毁灭触手，就这么……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无比精纯的、关于“毁灭”法则的感悟，涌入神月佑的灵魂深处。
他对于“终结”的理解，在这一刻，瞬间拔高了无数个层次。
如果说之前的归墟之力，是删除一个文件。
那么现在，他学会了如何格式化整个硬盘。
“嗝……”
神月佑下意识地打了个饱嗝。
味道……还不错。
有点像芥末味的跳跳糖，很冲，但后劲很足。
而在他对面。
那团巨大的混沌阴影，第一次发出了无声的咆哮。
它那探出的“手臂”前端，空空如也。
一股混杂着痛苦、愤怒和难以置信的意志波动，横扫整个法则海洋。
它受伤了。
被一个它眼中的“食物”，反过来咬掉了一块肉！
神月佑抬起头，看向那团因为愤怒而剧烈翻滚的阴影。
他晃了晃自己的右手，那只手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肤色，但似乎变得更加深邃。
然后，他将目光投向了海洋中，其他那些蠢蠢欲动的巨大阴影。
在它们惊疑不定的“注视”下。
神月佑的身影，动了。
他没有后退，反而主动朝着那头被他“咬”了一口的法则污染源，迈出了第一步。
一步踏出，脚下的法则海洋泛起涟漪。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意犹未尽的浅笑。
“别急。”
“一个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