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巨大的混沌阴影，在神月佑踏出第一步的瞬间，发出了震动整个法则海洋的无声咆哮。
那不是声音，而是一种纯粹的、充满了恶毒与狂怒的意志冲击。
如果说之前被咬掉一截触手是痛苦和惊疑，那么现在，当看到这个“食物”竟然还敢主动靠近时，剩下的就只有被蝼蚁挑衅的暴怒。
海洋中，其余那些原本蠢蠢欲动的巨大阴影，齐齐停下了试探的动作。
它们的“视线”聚焦在神月佑和那头受伤的污染源之间，带着一种混杂了惊惧、贪婪和观望的复杂情绪。
这个新来的“食物”，似乎有点不对劲。
神月佑对周围的窥探毫不在意。
他一步步走在翻涌的法则海洋上，每一步都坚定而平稳。
他看着那团因为愤怒而剧烈扭曲的阴影，脸上那丝浅笑慢慢扩大。
“这就受不了了？”
“看来你们这些被淘汰的失败品，不光实力弱得可怜，气量也小得可笑。”
他的话语，通过精神意志，清晰地传递给了在场的每一个混沌存在。
挑衅。
赤裸裸的，不加掩饰的挑衅。
轰！
那头受伤的法则污染源彻底被点燃了。
理智？不存在的。
对于这种混乱意志的集合体，愤怒就是唯一的驱动力。
下一秒，它那庞大的阴影之躯猛地炸开！
不再是一根触手。
是成百上千根！
密密麻麻的毁灭触手，从那团阴影的四面八方疯狂地生长、延伸，遮天蔽日，形成了一片由纯粹毁灭法则构成的死亡丛林，朝着神月佑当头罩下！
每一根触手，都蕴含着足以抹除一个星系的恐怖力量。
成百上千根同时袭来，那股毁灭一切的压迫感，让整个法则海洋都为之沸腾。
其他那些围观的阴影，本能地向后退却，避开这股狂暴力量的锋芒。
它们的意志中，充满了幸灾乐祸。
惹怒一个彻底疯狂的悖论体，这个新来的死定了。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幕，神月佑的脚步终于停下。
他抬起头，看着那片朝自己压来的“天幕”。
麻烦了。
他的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
用刚才的方法，他一次只能“定义”并“吞噬”一根。
可现在，是上千根。
等他吃完第一根，剩下的九百九十九根早就把他碾成基本粒子了。
必须想个别的办法。
【你是猪吗？】
霸总AI系统那毫不客气的意念，又一次在他脑中炸响。
【给你刀叉，是让你优雅地吃牛排。可现在端上来的是一锅麻辣小龙虾，你还想用刀叉一粒一粒去剥壳？】
神月佑：“……有话直说。”
【掀桌子啊！直接用手抓着吃！】
系统的意念简单粗暴，却让神月佑瞬间茅塞顿开。
对啊。
我为什么要一个一个地去“定义”？
我为什么要拘泥于“点”对“点”的吞噬？
刀叉是用来处理单个目标的。
但当食物的数量多到一定程度，就该换一种餐具了。
比如……桌布。
神月佑笑了。
他不再去看那片压顶而来的毁灭丛林。
他缓缓张开了自己的双臂，左手和右手平举在身体两侧。
左眼中，创生的星辰光芒大盛。
右眼中，终结的归墟深邃无垠。
“既然是自助餐……”
“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将创生的力量，不再是凝聚于一点，而是以自身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那不是能量的扩散，也不是物质的创造。
而是一种“概念”的铺开。
一个无形的、巨大的“餐桌布”，瞬间笼罩了他周围的广阔空间。
在这张“餐桌布”上，他印下了一个全新的，覆盖范围更广的“定义”。
不再是“一”。
而是——“菜”。
一个简单明了，蛮不讲理的定义。
【凡入此界，皆为菜肴。】
嗡——！
那成百上千根狂暴袭来的毁灭触手，在冲入这片被“定义”了的空间领域的瞬间，齐齐一滞。
它们那混乱的、充满恶意的、“A同时非A”的悖论特性，再一次被强行坍缩了。
只不过这一次，不是被坍缩成一个固定的“东西”。
而是被集体打上了一个共同的标签——“可以吃”。
它们的本质没有变，但它们在神月佑这个系统里的“权限”，被强制修改了。
从“病毒”，变成了“食材”。
“很好。”
神月佑感受着那股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在被“定义”的瞬间，性质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
不再是致命的威胁。
而是一场……盛宴的邀约。
“开席！”
他举在身体右侧的那只手，五指猛地张开！
漆黑如墨的归墟之力，不再是凝聚于一个奇点，而是从他的整条右臂，乃至半边身体中，轰然爆发！
那不是一个“点”的吞噬。
而是一个“面”的消化！
一个以他为中心的，巨大的、无形的“胃”，伴随着“餐桌布”的铺开，同时张开了。
滋啦——
诡异的溶解声，在法则的层面响起。
那成百上千根冲入“餐桌布”范围的毁灭触手，就像是掉进了王水里的金属，从尖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消融、分解！
它们被还原成了最纯粹的法则信息流，然后被那张无形的“胃”疯狂地吸收、转化。
没有惊天动地的对抗。
只有一场井然有序，但效率高到恐怖的“进食”。
三秒。
五秒。
十秒。
当那片遮天蔽日的毁灭丛林，彻底消失在“餐桌布”的边界时，整个法则海洋，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那头暴怒的法则污染源，庞大的阴影身躯，此刻已经萎缩了将近一半。
它那混乱的意志中，愤怒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恐惧和茫然。
它……被吃空了？
而其他的那些巨大阴影，更是彻底凝固了。
如果说第一次，它们是震惊。
那么这一次，它们感受到的，是发自规则本源的战栗。
这个新来的，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他不是食物。
他……才是那个捕食者！
神月佑缓缓放下手臂，右手已经恢复了原状。
他满足地呼出了一口气。
这一次，没有打嗝。
因为吃得太多，有点撑。
海量的，关于“毁灭”法则的感悟，如同决堤的洪水，在他的灵魂中肆意冲刷。他对“终结”的理解，正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被重构、被拔高。
他没有理会那头已经吓破了胆的污染源。
也没有去看周围那些噤若寒蝉的“老玩家”。
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转过头，看向了那个方向——混沌城主所在的，那片模糊不清的区域。
“城主。”
他的称呼很平静。
“这就是全部的菜品了吗？”
“说实话……”
神月佑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略带遗憾的表情。
“有点不够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