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北地下的空气，带着一股陈旧的机油味和霉烂的菌斑气息。这里没有阳光，只有头顶那块巨大的人造穹顶，模拟着永远昏暗的暮色。霓虹灯像是有毒的真菌，爬满了每一座歪歪斜斜的钢铁建筑。
“昆仑号”已经进入了静默模式，像一只巨大的死鲸，停泊在第9区的废弃工业港口。
李啸站在舷窗前，手指轻轻敲击着面前的全息玻璃。她的视网膜上正跳动着红色的警告框——这里是收割者的试验场，也是被遗弃的“夜之城”。
“盟主，俺觉得这里不对劲。”王铁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那条引以为傲的机械左臂正在发出轻微的嗡嗡声，那是伺服电机在高负荷运转的表现，“这里的灵气……有毒。”
“是工业废气混合了高浓度的辐射尘。”赤九渊捏着鼻子走了过来，他那身原本飘逸的道袍此刻被他改得不伦不类，腰间挂着传统的储物袋，手里却提着一把刚刚缴获的激光步枪，怎么看怎么违和，“老夫的神识探出去不到三里地，就被一股乱七八糟的讯号给挡回来了。这地方的人，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脏东西？”
李啸转过身，眼神冷冽：“这里是收割者用来测试‘碳基与硅基融合’的失败品处理厂。这里的居民，要么是赛博疯子，要么是逃犯。我们的目标很明确——找到古不言。”
根据之前截获的微弱信号，古不言的意识代码并没有消散，而是为了躲避收割者的底层协议抹杀，将自己“碎尸万段”，分散到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怎么找？”冷月凝一身银色战甲，清冷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她手中的冰魄长剑上，隐隐流转着寒光，将周围浑浊的空气冻结出一层白霜。
李啸指了指窗外那座闪烁着刺眼粉色光芒的巨大全息广告牌：“他已经在打招呼了。”
众人顺着她的手指看去。那是一则关于“强力义体润滑油”的低俗广告，画面上一个穿着暴露的机械舞娘正在扭动腰肢。然而，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舞娘每一次眨眼的频率，都极其诡异。
“摩斯电码。”李啸嘴角微微上扬，“他在骂人。”
赤九渊瞪大了眼睛，努力辨认着舞娘的眨眼频率：“骂……骂什么？”
李啸面无表情地翻译道：“‘王铁柱是个大傻x’，‘赤老鬼欠我三百灵石’，‘老大救命，我快被格式化了’。”
王铁柱：“……”
赤九渊：“……”
“行动。”李啸扣上了战术头盔，面甲滑落，遮住了她那张清丽却带着杀气的脸庞，“古不言的核心代码被锁死在城市的局域网里。收割者的杀毒程序正在全城搜索他。我们需要在倒计时结束前，物理破坏三个信号干扰塔，让他有机会重组。”
第9区的街道狭窄而潮湿。地面上流淌着发光的污水，两旁的店铺大多关着门，只有几家贩卖非法义体配件的黑诊所还亮着灯。偶尔有几个经过的行人，也都裹紧了破烂的风衣，露出半张金属化的脸，眼神中充满了戒备与疯狂。
李啸一行人为了不引人注目，都披上了具有光学迷彩功能的斗篷。但即便如此，他们身上那股属于强者的气息，依然让周围的老鼠们纷纷退避。
“第一个干扰塔在红灯区中心。”李啸看着面甲上的地图，“那里是黑帮‘铁血会’的地盘。”
“直接杀进去？”王铁柱兴奋地举起了右手的加特林。
“低调。”李啸按住了他的枪管，“我们的能量储备不多，‘昆仑号’的主反应堆还在冷却。能用拳头解决的，别用枪；能用嘴解决的，别动手。”
然而，事与愿违。
当他们刚刚踏入红灯区的主干道，一群骑着反重力摩托、留着莫西干发型的暴走族就围了上来。
“哟，生面孔。”领头的一个大汉，下巴被改造成了巨大的金属颚，说话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看你们这身行头，是从上面掉下来的‘肥羊’吧？把身上的零件留下，特别是那个妞……”
他的目光落在冷月凝身上，贪婪地舔了舔金属嘴唇：“这身银色战甲，拆下来能卖不少钱。”
空气瞬间凝固。
李啸叹了口气。她真的很想低调，但这个世界的反派似乎永远学不会看人下菜碟。
“动手。”
这两个字刚出口，冷月凝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没有华丽的剑光，只有一道极寒的气流瞬间席卷了整条街道。领头大汉的表情还停留在贪婪上，下一秒，他的眉毛、头发，甚至那金属下巴上，都结出了一层厚厚的冰晶。
“咔嚓。”
冷月凝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大汉身后，收剑入鞘。
大汉连同他的反重力摩托，像是一座脆弱的冰雕，瞬间碎成了一地的冰渣。
周围的小弟们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鬼……鬼啊！”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但这恐惧的喊叫还没传远，就被王铁柱的钢铁大手掐灭了。他像抓小鸡一样拎起两个暴走族，猛地一撞，两人的义体脑袋瞬间变形，火花四溅。
“俺说了，俺不喜欢别人盯着俺嫂子看。”王铁柱憨厚地笑了笑，随手将两个昏迷的家伙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赤九渊则更加“优雅”。他手里捏着两张黄符，嘴里念念有词：“急急如律令，电子病毒，去！”
黄符化作一道流光，贴在了两辆摩托车的控制面板上。下一秒，那两辆摩托车的AI系统仿佛发了疯，开始原地旋转，把上面的骑手甩得七荤八素，最后直接撞向了旁边的墙壁。
“这就是赛博道法。”赤九渊得意地捋了捋胡子，“老夫最近刚研究出来的，针对低级AI的‘迷魂咒’。”
李啸没有理会身后的闹剧，她径直走向了街道尽头的那座信号塔。那是一座高达百米的黑色金属塔，顶端闪烁着红色的光芒，不断向四周发射着抑制波。
“警告，非法入侵。”
信号塔下，两台重型安保机器人启动了。它们的身躯足有三米高，双臂是两门巨大的激光炮。
“我来。”李啸脚尖一点，整个人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冲了出去。
机器人刚刚抬起手臂，李啸已经到了它们面前。她没有拔剑，而是直接挥出了右拳。
她的右臂在之前的战斗中已经完全义体化，内部镶嵌着微型聚变核心。此刻，随着她心念一动，拳头表面泛起一层淡金色的灵力光辉。
修真与科技的结合——崩山劲·超频模式！
“轰！”
一声巨响。左边那台重达数吨的机器人，胸口的装甲像纸糊一样被洞穿。李啸的手臂直接插进了它的能源核心，猛地一捏。
蓝色的电浆爆裂开来。
与此同时，她借力腾空，左腿横扫，狠狠地踢在右边机器人的头部传感器上。
巨大的力量直接将那台机器人的脑袋踢得旋转了三百六十度，火花喷涌而出。
“解决。”李啸落地，甩了甩手上的机油，“铁柱，炸塔。”
“好嘞！”王铁柱从背后的弹药箱里掏出一枚高爆灵力雷，那是古不言之前特制的，专门用来破坏能量节点。
他将手雷精准地扔进了信号塔的基座缺口。
“轰隆隆——”
随着一声沉闷的爆炸声，这座巨大的信号塔缓缓倾斜，最终轰然倒塌，砸起漫天的尘土。
【第一节点已清除。古不言意识重组度：33%。】
李啸的面甲上跳出一行绿色的文字。
“还有两个。”她看了一眼时间，“收割者的巡逻队还有五分钟到达。我们要加快速度。”
接下来的半小时，简直是一场教科书般的特种作战教学。
第二座塔位于一个巨大的地下垃圾处理厂。那里盘踞着一群变异的食尸鼠，每一只都有土狗大小。但在冷月凝的冰封万里和赤九渊的火符面前，这些生物只能变成烧烤架上的食材。
当第二座塔倒塌时，古不言的意识重组度达到了66%。
然而，就在他们赶往第三座塔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第三座塔位于第9区的中央广场。这里本该是人流最密集的地方，此刻却空无一人。
死寂。
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死寂。
李啸猛地停下脚步，抬起手示警：“停下。”
“怎么了盟主？”赤九渊紧张地握紧了手里的黄符。
“太安静了。”李啸眯起眼睛，神识如潮水般铺开。在她的神识感知中，前方的广场上，没有任何生命波动，甚至连电子信号的波动都没有。
就像是一个黑洞。
“古不言给的情报里，这座塔的守卫是最弱的。”冷月凝低声道，“这不合理。”
“除非……”李啸的瞳孔猛地收缩，“他给的情报是被篡改过的。”
话音未落，广场四周的巨大全息广告牌突然全部熄灭。黑暗瞬间笼罩了一切。
紧接着，一道刺眼的探照灯光束从天而降，笼罩了李啸四人。
“嗡——”
空气中传来低沉的震动声。
广场中央的地面缓缓裂开，第三座信号塔并没有矗立在地面上，而是缓缓从地下升起。
而在塔顶，并没有常规的信号发射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类似大脑形状的半透明容器。容器里，无数蓝色的数据流正在疯狂通过。
一道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广场上空回荡：
“检测到异常代码入侵。逻辑锁已激活。目标：清除。”
随着声音落下，信号塔周围的地面突然翻转，数十台造型怪异的黑色机甲升了起来。它们不像常规的战斗机器人那样笨重，反而有着类似昆虫的节肢结构，动作极其敏捷。
“这是……收割者的‘猎杀者’型号。”王铁柱倒吸一口凉气，“俺在资料库里见过，这玩意儿专门用来猎杀修真者，它们的涂层能免疫大部分灵力攻击！”
“不是我们要找古不言。”李啸拔出了背后的长刀，刀锋上燃起了紫色的混沌之火，“是古不言被当成了诱饵，引我们过来。”
那颗巨大的“电子大脑”突然闪烁了一下，投射出一个全息影像。
那是古不言的脸。但他此刻的表情极度扭曲，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老……老大……快跑……”古不言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卡带的磁带，“这是……陷阱……逻辑锁……在……改写我的……核心……如果不杀了我……我会……变成……它们……”
影像戛然而止。
“该死！”赤九渊骂了一句，“这群铁疙瘩居然还会玩兵法？”
李啸深吸一口气，体内的元婴开始高速运转。她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燃烧的战意。
“想吞掉我的军师？”她冷笑一声，身上爆发出一股狂暴的气势，“那就看你们有没有这副好牙口！”
“铁柱，掩护射击！赤老，布阵封锁退路！月凝，跟我冲塔！”
李啸下达指令的瞬间，人已弹射而出。
这一战，不是为了破坏，而是为了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