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绝谷的废墟之上,硝烟味儿还没散干净,一股子烧焦的电线皮味混合着血腥气,直往人鼻子里钻。夕阳像是一团被揉烂了的咸鸭蛋黄,挂在半塌的山头上,红得让人心里发慌。
李啸坐在一块断裂的青石板上,手里捏着一块还没凉透的电路板,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老板,这回摊上大事儿了。”古不言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这货现在的形象有点惨,之前硬抗虚空行者的自爆,液态金属身体缺了一大块,这就好比人脑袋少了一半,看着贼渗人。他正试图把自己流得满地都是的“脑浆子”往回吸溜,“刚才虚空行者那孙子临死前发出的信号,被天道宗的‘观星镜’截获了。那不是遗言,那是摇人儿的信号弹。”
李啸把手里的电路板随手一扔,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动作看着挺淡定,但心里其实也在骂娘。他调出视网膜上的系统界面,上面的倒计时红得刺眼:30天:00小时:00分。
“代号‘肃清’,收割者皇家舰队。”李啸咀嚼着这几个字,感觉牙花子都在疼,“这名字起得,一听就不像是来请咱们吃饭的。”
就在这时,远处的天道宗临时大殿——其实就是几根没倒的柱子拉了个遮雨棚——里,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
“跑!必须跑!现在就启动护山大阵的备用能源,能跑多少是多少!”一个苍老的声音吼得声嘶力竭,那是天道宗仅存的一位太上长老,平时也是个体面人,现在胡子都被自己揪掉了一把。
“跑哪去?虚空都被封锁了!再说了,祖宗基业不要了?咱们修真者,宁可站着死,不跪着生!”另一个脾气火爆的长老拍着桌子,震得桌上的茶杯乱跳。
李啸叹了口气,站起身,那件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战袍在晚风里猎猎作响。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在不远处给伤员包扎的冷月凝。她一身白衣染了血,像是在雪地里开出的红梅,正专注地把灵力输送到一个小弟子的体内。似乎感应到了李啸的目光,她抬头看过来,眼神清亮,没有丝毫慌乱,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那一瞬间,李啸心里的那些焦躁,忽然就被抚平了。
“走吧,老古。”李啸整了整衣领,嘴角勾起一抹标志性的、带着点痞气的笑,“去给这帮老顽固上一课。告诉他们,时代变了。”
走进大殿的时候,里面的气氛正僵得像块冻硬了的年糕。一群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元婴大佬,此刻一个个面红耳赤,跟菜市场抢打折鸡蛋的大妈没啥两样。
“都吵吵啥呢?”李啸大步流星地走进去,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威压。虽然他现在的修为跌回了元婴初期,但那种刚宰了一头虚空行者的煞气,是谁也忽视不了的。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那太上长老一看是李啸,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又像是找到了发泄口:“李盟主!你来得正好!你说,这必死之局,该怎么解?那可是皇家舰队!据说连星球都能重启!”
“重启就重启呗,大不了重装系统。”李啸拉过一张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顺手从储物戒里掏出一包还没拆封的辣条,撕开包装,“吧唧吧唧”嚼了两口。
这操作把在场的一众大佬都看傻了。都这时候了,您还有心情吃这玩意儿?
“李……李盟主,此乃生死存亡之际,你……”太上长老气得胡子直哆嗦。
“行了,别哆嗦了,再哆嗦假牙都掉出来了。”李啸咽下嘴里的辣条,抽出纸巾擦了擦手,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那双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谁说这是必死之局?我说能赢,就能赢。”
“凭什么?就凭你手里那几根烧火棍?”一个一直对李啸科技修仙理念不服气的长老冷哼一声。
李啸没废话,直接打了个响指。
“老古,上才艺。”
古不言那残缺的身体瞬间化作一道流光,连接上了大殿中央的投影阵法。下一秒,原本模糊的灵力投影突然变得清晰无比,画面中出现了一组复杂到让人头晕的数据模型。
“这是我从虚空行者残骸里解析出来的‘相位护盾技术’。”李啸指着那些跳动的数据,语气平静得像是在推销保险,“简单的说,就是把咱们修真者的灵力,通过特定的频率转化,形成一种高维度的电磁护盾。这玩意儿,能抗住轨道炮的轰击。”
“一派胡言!”那不服气的长老站了起来,手中灵剑嗡鸣,“灵力乃天地之精,其实你那些奇技淫巧能比的?老夫倒要看看,你这所谓的护盾,能不能挡住老夫的‘破魔一剑’!”
话音未落,那长老也是个暴脾气,直接祭出飞剑,化作一道惊鸿,直刺李啸眉心。这一剑,虽然没用全力,但也足以洞穿金石,元婴中期的威压展露无遗。
周围的人都惊呼出声,想拦已经来不及了。
李啸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左手轻轻抬起,掌心之中,一个不起眼的银色金属圆盘瞬间亮起蓝光。
“嗡——!”
一声低沉的嗡鸣,一道淡蓝色的半透明光幕在他面前瞬间展开。那是正六边形的蜂窝状结构,每一条边都在微微震颤,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叮!”
飞剑狠狠撞击在光幕上,发出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那无坚不摧的剑气,竟然像是泥牛入海,直接被光幕上的波纹给吞噬了!紧接着,光幕猛地一震,一股巨大的反震力爆发,直接把那柄飞剑弹飞了出去,插在大殿的柱子上,尾羽还在疯狂颤抖。
全场死寂。
那出手的长老脸涨成了猪肝色,这一剑虽然没用本命精血,但也用了七成力,竟然连李啸的衣服角都没碰到?
“这……这就是那个什么相位护盾?”太上长老颤抖着手,想要去摸那层光幕,却被李啸随手散去。
“这只是初级应用。”李啸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给我三十天,给我的工兵营足够的权限和资源,我能把这种护盾装在每一个联军战士的身上。我能把咱们的护山大阵,改造成连收割者母舰都啃不动的乌龟壳。现在,谁赞成,谁反对?”
大殿里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过了半晌,太上长老深吸一口气,对着李啸深深一拜:“天道宗上下,听凭李盟主调遣!”
“我等愿听调遣!”其余长老也纷纷低头。在绝对的力量和生存的希望面前,面子值几个钱?
会议结束后,李啸刚走出大殿,就看见王铁柱正蹲在门口的石阶上,手里拿着一根硕大的狼牙棒,正往上面贴符纸。
“哎呀妈呀,老大你可出来了!”王铁柱一见李啸,立马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俺听说了,那帮外星太君要来是吧?俺正给俺这宝贝‘讲道理’升级呢!”
李啸看着那根狼牙棒,嘴角抽了抽。只见那棒子上贴满了花花绿绿的符纸,什么“爆裂符”、“寒冰符”、“神行符”……最离谱的是,还贴了一张“扩音符”。
“柱子,你这是要干啥?开演唱会啊?”李啸哭笑不得。
“老大你不懂,这叫气势!”王铁柱得意地挥了一下棒子。
这一挥不要紧,只听“动次打次,动次打次……”一阵震耳欲聋的广场舞节奏从狼牙棒里传了出来,伴随着闪烁的五彩光效,在废墟的夜空下显得格外诡异。
“……”李啸扶额,“柱子,你这符纸哪买的?”
“鬼市淘的啊!便宜,十块灵石一捆!老板说这是‘必杀属性’!”王铁柱一脸憨厚。
“那是过期促销品吧!谁家必杀技带bGm的?”李啸一脚踹在王铁柱屁股上,“赶紧给我撕了!还没打仗呢,先把自己人笑死了!”
王铁柱挠着头,嘿嘿傻笑:“那俺这就去撕。对了老大,嫂子在那边等你呢,看着好像有心事。”
李啸顺着王铁柱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冷月凝站在悬崖边,夜风吹动她的长发和衣摆,显得有些单薄。
李啸心里一软,快步走了过去。
“还没休息?”李啸走到她身后,轻声问道,顺手把自己身上的战袍脱下来,披在她肩上。
冷月凝身子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也没有回头,只是看着远处漆黑的虚空:“在想三十天后的事。李啸,如果没有把握,你会不会走?”
“不会。”李啸回答得斩钉截铁,“这里有我的产业,有我的兄弟,还有……你。我李啸虽然是个生意人,讲究利益最大化,但有时候,有些东西比命值钱。”
冷月凝转过身,那双平日里冷若冰霜的眸子,此刻却像是融化了的春水。她伸手整理了一下李啸有些凌乱的领口,手指微凉,轻轻触碰到李啸的脖颈,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我知道你又要去冒险了。”冷月凝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那个什么龙舟,虽然我听不懂你的那些术语,但我知道那是唯一的机会。”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锦囊,上面绣着拙劣的针脚,一看就是新手的手笔。
“这是什么?”李啸好奇地问。
“这是天道宗历代掌门的信物,一枚保命玉符。”冷月凝把锦囊塞进李啸的袖口里,又拿针线细细地缝好,“我手笨,女红做得不好,你别笑话。这玉符里封印着一道化神期的剑意,虽然残缺了,但在关键时刻,或许能挡一灾。”
李啸看着她低垂的眉眼,看着她认真的动作,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酸胀胀的。
“月凝……”
“别说话。”冷月凝打断了他,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倔强,“你去把那个能赢回来的东西带回来。家,我来守。要是你回不来……”
她顿了顿,突然踮起脚尖,在李啸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那个吻很轻,带着点草药的清苦味,却烫得李啸心头一颤。
“要是你回不来,我就去黄泉路上堵你,到时候再跟你算账。”
说完,她脸颊绯红,转身就像一只受惊的白鹤一样飞走了,只留下李啸一个人站在悬崖边,摸着嘴唇,傻笑了半天。
“这娘们儿……越来越会撩了。”
李啸深吸一口气,眼中的温情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如刀锋般的锐利。他看向那深邃无垠的星空,仿佛能看到那支正在逼近的恐怖舰队。
“收割者是吧?想重启老子的地盘?那得看你们有没有那个好牙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