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的骨笛还沾着桂妖的绿汁，笛身金纹未散，却突然泛起一阵急促的颤音。他按住笛孔的手指一顿，抬头望向妖窟外——原本该透进微光的洞口，此刻竟被浓稠如墨的黑雾彻底封死，黑雾里传来沉闷的兽吼，像有千军万马在外面跺脚，连脚下的地面都跟着发颤。
“怎么回事？”张屠户刚把最后一个获救的老太太扶到石凳上，铁钳“哐当”砸在地上，“这动静比刚才桂妖闹得还大！”
林砚的札记突然无风自动，哗啦啦翻到新的一页，插画上瞬间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兽影：“是兽潮！札记感应到至少有上百只异界魔兽在洞口集结，领头的是……”她指尖点向画中一头生着双翅的巨狼，“是疾风魔狼！据说它能操控风速，一口咬碎过青铜盾！”
话音未落，“轰隆”一声巨响，洞口的巨石被撞得粉碎，黑雾裹挟着无数兽影涌进来。最前面的疾风魔狼足有牛犊大，银灰色的皮毛在黑暗中泛着冷光，翅膀扇动间卷起锋利的风刃，直劈叶辰面门。
“来得好！”叶辰不退反进，骨笛横吹，一道金纹顺着笛音射出，在空中化作道弧形光盾。风刃撞在光盾上“噼啪”碎裂，竟被震成漫天光点。他足尖一点，踩着坠落的碎石腾空而起，笛音陡然转急，像金戈铁马踏过荒原——正是《破阵乐》的变调。
“嗷嗷——”疾风魔狼被笛音震得歪了歪头，似乎没想到这看似纤细的骨笛竟有如此力道。但它身后的兽群已如潮水般涌来：长着鳄鱼嘴的土拨鼠、拖着锁链的巨型蜈蚣、还有翅膀上长满毒刺的飞蛾……五花八门的魔兽嘶吼着扑向人群，腥臭的涎水甩得满地都是。
“二柱子！给它们整个活！”张屠户抡起铁钳，一钳子砸扁了土拨鼠的鳄鱼嘴，绿色的血溅了他一脸，“让这些畜生听听什么叫唢呐界的天花板！”
二柱子早把唢呐塞进嘴里，闻言猛地吸气，腮帮子鼓得像个气球。《百鸟朝凤》的调子骤然炸响，却不是之前的欢腾版，而是融进了《将军令》的杀伐气。唢呐声像把烧红的铁锥，直往魔兽们的耳朵里钻。那些低阶魔兽顿时乱了阵脚，飞蛾撞断了翅膀，土拨鼠抱着脑袋原地打转，连蜈蚣都蜷成了麻花。
“好活儿！”张屠户看得眼直，铁钳舞得更欢了，“这调调比我家那口子的擀面杖还管用！”
林砚抱着札记躲在石桌后，指尖划过书页，那些被唢呐声震慑的魔兽名字旁，纷纷浮现出“胆怯”“混乱”的批注。突然，她指着一头躲在魔狼身后的独眼巨猿喊道：“叶辰！那猿猴怕火！它左眼里的疤痕是被火把烫的！”
叶辰笛音一转，金纹在空中凝成簇簇火焰，直扑巨猿独眼。那畜生果然怪叫一声，转身就往兽群外挤，反倒撞散了自家阵型。疾风魔狼见状怒吼一声，双翅猛地一振，狂风卷着碎石砸向叶辰，想打断他的笛音。
“想搞偷袭？”叶辰冷笑一声，足尖在飞石上轻点，身形如陀螺般旋转，骨笛划出的金纹在周身织成个密不透风的茧。碎石撞在茧上纷纷化为齑粉，他趁机凑近魔狼，笛尖直指其翅膀根部——那里的皮毛颜色略浅，正是札记里标注的弱点。
“给我破！”笛音陡然拔高，金纹如箭射出，精准穿透魔狼翅膀的薄弱处。魔狼痛得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翅膀瞬间耷拉下来，带起的狂风戛然而止。
兽群没了首领指挥，顿时成了一盘散沙。二柱子的唢呐趁机换了《小放牛》的调子，只是每个音符都裹着灵力，听得那些魔兽晕头转向，有的甚至开始互相撕咬。张屠户看得兴起，干脆把铁钳插在地里，扯过旁边一根断裂的石柱当武器，抡得虎虎生风：“妈的！这比打年兽还过瘾！”
突然，兽群后方传来一阵奇异的低吼，那些混乱的魔兽像是接到了命令，竟齐齐停下动作，转头望向妖窟深处。叶辰心里一沉——这兽潮背后，显然还有更高阶的存在在操控。
“小心！”林砚的札记突然剧烈发烫，新浮现的插画上，一头覆盖着黑色鳞片的巨蟒正从洞顶的阴影里探下头颅，蛇眼赤红如血，“是深渊蟒！它能操控低阶魔兽的心智！”
深渊蟒的吐息带着浓郁的腥气，所过之处，那些原本胆怯的魔兽眼睛瞬间变红，再次疯狂地扑上来。疾风魔狼挣扎着站起，翅膀淌着血，却依旧恶狠狠地盯着叶辰，显然被蟒毒控制得更深了。
“看来得给它来个‘釜底抽薪’。”叶辰笛音一收，金纹在掌心凝成把短刃，“张屠户，带大家退到桂树苗那里，那小家伙的生机能暂时挡住蟒毒。二柱子，用最高音！给我震碎它的鳞片！”
“收到！”二柱子脸憋得通红，唢呐声冲破天际，竟是硬生生吹出了笛子的高音域，尖锐得像要把空气撕裂。深渊蟒的鳞片果然泛起涟漪，显然被震得很不舒服，赤红的蛇眼死死锁定了二柱子。
就是现在！叶辰身影一晃，借着唢呐声的掩护，如道金光射向洞顶。深渊蟒察觉不对，巨尾横扫而来，带起的劲风差点把石桌掀翻。叶辰脚尖在蛇尾上一蹬，借力跃起，骨笛短刃狠狠刺向蟒眼！
“嘶——”蛇眼被刺穿的瞬间，深渊蟒发出震耳欲聋的痛吼，庞大的身躯在洞顶疯狂扭动，撞得碎石如雨般落下。失去控制的兽群瞬间溃散，有的逃窜，有的瘫软在地，露出了胆怯的本性。
疾风魔狼晃了晃脑袋，银灰色的眼睛恢复了些清明，看了眼叶辰，竟夹着尾巴转身跑了。二柱子的唢呐还在吹，只是调子变成了《得胜令》，跑调跑得没边，却听得人热血沸腾。
张屠户一屁股坐在地上，抹了把脸：“他娘的，这比跟我家那口子抢电视遥控器累多了……”
叶辰落在桂树苗旁，骨笛上的金纹渐渐褪去。小树苗抖了抖叶子，往他脚边靠了靠，像是在道谢。林砚跑过来，札记上自动记录下最后一笔：【深渊蟒被诛，兽潮溃散，获救者共计三十七人。】
洞口的黑雾不知何时散去了，晨光顺着裂缝照进来，落在众人身上。二柱子的唢呐声渐渐低了下去，最后一个音符带着颤音消散在空气里，他挠了挠头，嘿嘿一笑：“吹跑调了……”
“挺好。”叶辰捡起块沾着绿汁的碎石，抛了抛，“比任何时候都好听。”
远处，似乎还有魔兽的哀嚎传来，但更多的是获救者们劫后余生的交谈声。叶辰望着晨光中的桂树苗，突然觉得，这降妖除魔的路，纵然布满荆棘，却也藏着这样温暖的瞬间——或许，这就是他一直往前走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