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的烟火还没散尽，焦糊味混着咸鱼的咸鲜在风里打旋。王胖子正蹲在垛口边，用树枝扒拉着地上一团被麦芽糖粘住的腐海蝇残骸，嘴里啧啧称奇：“你说这玩意儿烤透了会不会像蚕蛹？听说高蛋白呢。”
“再敢说吃的，我把你塞回咸鱼罐头里发酵十年。”苏青鸾的声音从身后飘来，带着刚收完弓箭的利落劲儿。她手里还攥着半张弓，弓弦上沾着点绿色汁液，是刚才射穿母巢时蹭到的。
叶辰靠在城砖上，指尖捻着块被海蝇啃过的咸鱼干。那牙印细密得像筛子眼，边缘还泛着点诡异的荧光——这腐海蝇的唾液怕是不简单。他正想叫人取样，鼻尖突然钻进股更冲的味儿，比咸鱼罐头还霸道，带着股冲脑门的麻意。
“我操谁在撒胡椒面？”王胖子猛地蹦起来，使劲揉眼睛，“辣眼睛！”
顺着味儿望去，只见炊事班老张正扛着袋东西往城墙下跑，袋子口没扎紧，撒出一路红黑相间的颗粒。“不是胡椒！是花椒！刚从后厨翻出来的陈货，听说能驱虫！”
话音刚落，城墙根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有无数小爪子在挠砖缝。叶辰皱眉踹开块松动的城砖，底下瞬间涌出片黑潮——是些指甲盖大的幼蝇，还没长全翅膀，正拖着半透明的肚子往城墙里钻。它们显然是母巢爆裂开时漏网的，被刚才的烟火熏得晕头转向，此刻正想找地方躲起来。
“来得正好！”老张把花椒袋往地上一倒，抓起把就往虫潮里撒。那花椒粒一落地，幼蝇群顿时跟炸了锅似的，原地打转的、互相碰撞的、甚至有直接翻肚皮的。那股麻劲像是长了腿，顺着它们半透明的肚子往里钻，看得人头皮发麻。
“这比杀虫剂管用啊！”王胖子看得直拍大腿，也抓了把花椒跟着撒，“早知道胖爷厨房那罐陈年大红袍就不该舍不得吃！”
苏青鸾眼疾手快，抽出腰间短刀往砖缝里一剜，挑出只试图装死的幼蝇。那小东西被刀尖戳到，突然喷出点淡绿色的汁，溅在刀面上“滋滋”冒白烟。“小心点，它们的体液有腐蚀性。”她说着甩了甩刀，绿色汁液在空中划出道弧线，落在地上烧出个小坑。
叶辰没动，他注意到更蹊跷的事——有几只幼蝇没被花椒影响，反而往城墙内侧的阴影里钻。那里堆着昨天没吃完的糖糕，沾着不少糖浆。它们竟绕开花椒，直奔糖糕而去，小爪子在糖霜上踩出密密麻麻的脚印。
“原来还有甜口的变种。”他低声道，顺手从旁边的箭袋里抽出支没羽箭，屈指一弹。箭杆精准地砸在糖糕旁，震起的灰尘把那几只幼蝇罩住。等灰尘散了，小家伙们已经晕头转向，被随后赶来的老张用花椒彻底“超度”了。
“这就完了？”王胖子有点意犹未尽，掂了掂手里的花椒袋，“感觉比对付母巢轻松多了。”
“轻松？”老张蹲在地上，用树枝扒拉着花椒堆，突然“嘶”了一声，“你们看这是什么。”
众人凑过去，只见花椒堆底下，有片城砖的颜色比别处深，像是被水泡过。叶辰伸手摸了摸，触感冰凉，还带着点黏滑。他用刀沿敲了敲，砖面发出“空咚”的闷响——是空心的。
“这城墙里是空的？”苏青鸾皱眉，“难道有暗道？”
王胖子已经迫不及待地用工兵铲去撬砖了。“管它啥道，先撬开看看！说不定藏着母巢没生完的卵！”他使了半天劲，脸憋得通红，城砖却纹丝不动。最后还是叶辰上前，用刀柄抵住砖缝，猛一发力，才听“咔”的一声脆响，城砖松了。
砖一挪开，一股比花椒还冲的味儿涌了出来，混合着海水的腥和某种腐烂的甜，像是把咸鱼、蜂蜜、烂水果炖在了一起。王胖子没防备，被熏得直翻白眼：“我操这啥？比胖爷二舅的臭脚丫还销魂！”
洞里黑黢黢的，深不见底。叶辰掏出火折子点着，火苗“蹭”地窜起半尺高，照亮了里面的景象——不是暗道，而是个半人高的 cavity（腔洞），内壁爬满了白色的菌丝，上面挂着密密麻麻的卵囊，跟葡萄似的一串一串，有的已经裂开小口，隐约能看到里面蠕动的小脑袋。
“好家伙，这是把城墙当育儿袋了！”老张咋舌，“幸亏发现得早，不然过两天怕是要从墙缝里往外爬成虫了。”
苏青鸾已经搭弓上箭，箭头对准了最大的一串卵囊：“直接烧了？”
“别。”叶辰拦住她，“用火的话，菌丝烧起来不好控制，万一引燃城墙里的木筋就麻烦了。”他指了指旁边的花椒袋，又指了指那堆还没吃完的糖糕，“甜的用花椒，爱吃糖的……”
“用盐！”王胖子抢答，从背包里掏出包粗盐，“咸死它们！”
还真让他蒙对了。当粗盐粒撒在甜口卵囊上时，那些卵壳瞬间就皱了，跟被腌咸菜似的，里面的小动静也没了。而花椒对付剩下的卵囊更是手到擒来，撒下去没半分钟，卵壳就开始往外渗绿水，显然是废了。
等把所有卵囊都处理干净，天已经蒙蒙亮了。老张把花椒袋往肩上一扛，笑骂道：“回头得让后勤多备点，这玩意儿比符咒好用，还便宜。”
王胖子蹲在地上，用树枝戳着只被盐腌得干瘪的卵壳，突然抬头：“叶哥，你说这些海蝇是不是跟之前那波蚀心藤有关联？都是又能吃甜又能吃咸的。”
叶辰望着刚泛起鱼肚白的天边，没直接回答。他想起昨天在母巢残骸里发现的那块鳞片，边缘泛着跟蚀心藤汁液一样的绿光。这腐海蝇和蚀心藤，怕是不止“口味相似”这么简单。
苏青鸾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递过来块干净的布：“先擦把脸吧，刚才撒花椒的时候蹭了一脸灰。”她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两人都顿了一下，又各自别开眼。
城墙上的风渐渐暖了，带着点晨光的温度。王胖子还在跟老张讨教花椒的保存方法，苏青鸾已经开始清点箭羽，阳光落在她低头的侧脸上，绒毛都看得清。叶辰把那块带荧光的咸鱼干揣进怀里，心里隐约觉得，这腐海蝇的事，怕是还没结束。
但至少现在，手里有花椒，身边有队友，城墙下的风里飘着点麻香，倒也不算太糟。他甚至有点想知道，下一波魔兽，会偏爱什么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