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盯着电脑屏幕上的Excel表格，指尖在鼠标上悬了三分钟，最终还是没敢点下“提交贷款申请”的确认键。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像扎人的小刺——工作室新址装修款还差八万，三个新员工的首月薪资要四万五，公司那个“亏损项目”的材料预付款催了三次，对方放话这周再不结清就停供。
“姐，装修队又来电话了，说再不结款就停工。”助理小陈抱着文件夹站在办公桌前，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
林晚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抬头就看见小陈眼下的乌青——这姑娘跟着她连轴转了半个月，昨天还在加班改设计图时差点栽倒在键盘上。“我知道了，你先去给大家订下午茶，算我的。”她勉强挤出个笑脸，看着小陈应声离开，才重重靠在椅背上。
手机在桌面上震动起来，是银行信贷经理的电话。林晚深吸一口气接起，对方公式化的声音传来：“林女士，您的企业贷款申请我们初审过了，但您提供的工作室流水不足六个月，不符合放款条件。如果您能提供房产抵押，我们可以优先审批。”
挂了电话，林晚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突然觉得鼻子发酸。重生前她连买件一百块的衣服都要跟张诚报备，如今却要考虑用唯一的房产去抵押——那套两居室是她和张诚结婚时凑钱买的，是这个家最后的保障。
“妈妈，你怎么了？”门口传来怯生生的声音，大女儿朵朵抱着布娃娃站在那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今天是周三，幼儿园下午有亲子活动，张诚特意请假去接的孩子。
林晚赶紧抹了把脸，走过去蹲下身：“妈妈没事，就是有点累。朵朵今天在幼儿园玩得开心吗？”
“开心！”朵朵献宝似的举起手里的画纸，“老师夸我画的全家福最好看！爸爸说妈妈在忙工作，我们不打扰你，但是奶奶炖了你爱喝的排骨汤，让我来叫你回家吃饭。”
看着画纸上歪歪扭扭的四个人——她、张诚、朵朵，还有怀里抱着的小女儿念念，林晚的心瞬间软成一滩水。她接过画纸贴在胸口，抱着朵朵亲了亲：“走，咱们回家喝排骨汤。”
回到家，客厅里飘着排骨汤的香味，婆婆正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张诚则在陪念念玩积木。看到林晚回来，张诚立刻站起身：“怎么样？银行那边有消息了吗？”
林晚摇摇头，把画纸贴在冰箱上：“流水不够，要抵押房产才行。”
婆婆端着汤碗从厨房出来，闻言放下碗说：“抵押房子太冒险了，万一……”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转身从卧室里拿出一个红布包，塞进林晚手里，“这里面是我攒的五万块养老钱，你先拿去用。别嫌少，我明天再问问你王阿姨她们，看看能不能借点。”
林晚捏着沉甸甸的红布包，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前世婆婆对她百般刁难，这一世却屡屡雪中送炭，命运的奇妙转折让她一时语塞。
“哭什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张诚递来纸巾，顺势坐在她身边，“我下午整理了一下咱们的财务情况，你看——”他打开手机里的表格，“工作室这个月的订单回款大概有六万，下月初能到账。我把我那辆二手车挂到网上卖了，估计能卖三万五。这样算下来，还差的钱不多，咱们再想想办法，别轻易抵押房子。”
看着张诚认真的侧脸，林晚突然觉得浑身的疲惫都消散了。前世她总抱怨张诚懦弱无能，却忘了他一直用自己的方式守护这个家。她吸了吸鼻子，把红布包推回去：“妈，这钱您收着，养老钱不能动。张诚，车也别卖，你上班还要用。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那能有什么办法？”婆婆急了，“总不能看着装修停工、项目黄了吧？”
林晚咬了咬唇，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拿起手机翻出通讯录，找到一个备注“李总”的号码——那是她前几天参加行业峰会时认识的建材供应商，当时对方还说过有合作意向。她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起，李总的大嗓门传来：“林总？稀客啊，找我有事？”
“李总您好，我是晚晴设计的林晚。”林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是这样，我们工作室最近接了几个项目，需要一批建材，想跟您谈谈合作。”
“哦？合作好啊！”李总笑着说，“不过我听说你们工作室最近资金有点紧张？恕我直言，我们供应商最怕的就是拖欠货款。”
林晚心里一紧，随即说道：“李总放心，我们可以签订预付款协议，先付三成定金，剩下的货款分三个月结清。而且我们公司正在跟进一个政府项目，如果合作顺利，后续的建材采购量会很大。”她故意抬高了声音，暗示合作的长期价值。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李总说：“这样吧，明天你带项目资料来我公司面谈。如果项目确实靠谱，我可以给你申请延期付款，毕竟我很看好你们工作室的潜力。”
挂了电话，林晚长长舒了口气。张诚和婆婆都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她笑着说：“有希望了！明天我去跟李总谈，说不定能争取到延期付款。”
晚饭时，一家人其乐融融，朵朵不停地给她夹排骨，念念则咿咿呀呀地叫着“妈妈”。林晚看着眼前的景象，觉得再大的困难都能克服。
吃完饭，林晚回到书房准备明天的谈判资料，张诚端着一杯牛奶进来：“别太累了，明天还要谈判呢。”他把牛奶放在桌上，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今天我去接朵朵的时候，碰到你前公司的王姐了。她说你们前老板最近在找有经验的设计师，待遇还不错，问你有没有兴趣回去。”
林晚愣了一下，前公司的待遇确实比现在好，但她已经不想走回头路了。她摇摇头：“不了，我现在挺好的。”
张诚点点头：“我就知道你不会回去。不过王姐还说，你们前公司有个项目，需要跟设计工作室合作，如果有兴趣，可以去投标。”
林晚眼睛一亮：“真的？什么项目？”
“好像是个高端小区的样板间设计项目，预算挺高的。”张诚挠挠头，“具体的我没问太清楚，王姐说明天可以给你发资料。”
这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如果能拿下这个项目，资金问题就能迎刃而解。林晚立刻精神起来，连夜修改了工作室的宣传资料，准备明天一并带给李总看。
第二天一早，林晚穿着一身干练的职业装，拿着资料直奔李总的公司。谈判比预想中顺利，李总看了项目资料后，当场拍板同意延期付款，还答应给她一个优惠价。林晚喜出望外，签完合同后立刻给张诚打了电话。
“太好了！我刚收到王姐发的资料，那个样板间项目下周一投标，咱们还有时间准备方案。”张诚的声音里满是兴奋。
林晚挂了电话，哼着歌走出李总的公司，觉得阳光都格外明媚。她正准备去工作室，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请问是林晚林总吗？”电话里的声音阴森森的，“你工作室的新址好像在建国路88号吧？提醒你一句，那块地马上要拆迁了，你最好早点做打算。”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工作室的地址？”
对方冷笑一声：“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识相的话，就赶紧把工作室关了，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电话被挂断，林晚站在原地，浑身冰凉。她突然想起昨天张诚说的话——前几天有个同行一直盯着她的客户资源。难道是对方搞的鬼？拆迁的消息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那刚付的装修款就全打了水漂，工作室的扩张计划也会彻底泡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