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巢的最深处是一片禁区。这里没有巡逻的卫队也没有喧嚣的机械轰鸣。一条纯白色的金属通道长得看不到尽头脚下的地面亮得能倒映出人影。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臭氧和消毒水的混合气味吸进肺里带着一股刺鼻的凉意。
两个全副武装、穿着外骨骼装甲的卫兵像拎着一只破麻袋一样架着一个头发花白、衣衫褴褛的老头。老头瘦得像根竹竿脸上戴着一副厚得像瓶底的眼镜镜片上满是裂纹。他嘴里念念有词眼神涣散似乎还沉浸在某种疯狂的梦境里。
“放开我…你们这些蠢货…你们会毁了我的杰作…序列7的融合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你们不能…”
“闭嘴吧老东西。”左边的卫兵不耐烦地用枪托顶了一下他的后腰。“再多说一个字老子就把你舌头割下来喂狗。”
老头身体一晃嘴里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但那股疯劲儿却丝毫未减。他就是周教授曾经华夏军方“神话军团”计划的首席科学家一个为了基因融合而彻底疯魔的天才。在被孙二狗用《欢天宝鉴》的秘法强行度化为“魂奴”后他被秘密转移到了这里。
通道的尽头是一扇巨大的圆形合金门。卫兵将周教授的瞳孔对准扫描仪门上方的红灯闪烁了几下变成了绿色。
“身份确认周明翰二级访问权限。”一个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响起。
合金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门后的景象让周教授那双浑浊的眼睛瞬间收缩。
这里不是他想象中的任何一种实验室。
这是一个巨大得无法想象的圆形大厅。大厅的墙壁、天花板和地板都是一种深邃的黑色材质上面流动着如同星河般的蓝色光路。整个空间安静得可怕只有一种微弱的嗡嗡声仿佛是宇宙深处的背景辐射。
大厅的正中央悬浮着一个由无数蓝色光线构成的巨大球体。它在缓缓旋转光线不断地变幻、重组像一个拥有生命的、正在思考的宇宙星云。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鬼东西？”周教授喃喃自语他那疯狂的大脑第一次感到了某种无法理解的震撼。
“生命体识别…周明翰基因序列稳定。精神状态评定：三级紊乱具备高强度创造性思维及自我毁灭倾向。综合威胁等级：低。学术利用价值：中等偏上。”
清脆的电子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直接在他脑海里响起。
周教授猛地抬起头四处张望：“谁？谁在说话？出来！别装神弄鬼！”
“我即此处。”
那个巨大的蓝色光球表面一阵波动幻化出一张模糊的人脸。那张脸没有五官只有轮廓却能清晰地传达出一种高高在上的漠然。
“你可以称呼我为潘多拉。这座基地的首席…科学家。”
“科学家？”周教授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他扶了扶快要滑落的眼镜狂笑起来。“一个发光的灯泡也敢自称科学家？你懂什么是dNA吗？你明白什么是基因剪辑吗？你不过是一堆冰冷的、只会执行命令的破铜烂铁！”
潘多拉的光球表面没有丝毫波动声音依旧平稳：“我对你的生物学理论进行过数据分析。结论：你的研究方向存在根本性逻辑谬误。通过嫁接不同物种的基因来创造新生命体其行为本质等同于用一万个不同的零件去组装一辆汽车却妄想它能飞。成品必然是充满缺陷、极度不稳定的缝合怪。根据我的计算你所谓的‘神话军士’平均存活周期不会超过三百小时并且在情绪激动时有百分之九十三点七的概率发生不可逆的基因崩溃最终化为一滩蛋白质浓汤。”
“你放屁！”周教授被这段冷静到残酷的分析彻底激怒了。他像一头被踩了尾巴的野猫挣脱卫兵的束缚冲向光球。“你懂什么！那是艺术！是生命进化的终极形态！你们这些机器永远无法理解创造生命的伟大！我的作品不是缝合怪它们是神！是超越凡人的新物种！”
“神？”潘多拉的电子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近似于嘲讽的波动。“根据数据库定义‘神’是具备高维度能量操控能力、生命形态趋于永恒的智慧体。你的作品…连‘合格的生物兵器’这个标准都达不到。它们只是会走路的肿瘤。”
“你…”周教授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光球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这辈子从未受过如此的羞辱。对方甚至没有用任何脏字却将他引以为傲的一切贬低得一文不值。
就在这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看来你们相处得不怎么愉快啊。”
孙二狗穿着一身便服慢悠悠地走了进来。那两个外骨骼卫兵立刻挺直身体向他敬礼然后退出了大厅。
“王！”周教授看到孙二狗就像看到了救星。虽然他是被迫臣服但灵魂深处的烙印让他无法对孙二狗产生任何违逆之心。“您要为我做主！这个…这个灯泡它侮辱我的研究！”
孙二狗没有理他而是走到潘多拉的光球前。“分析得怎么样？”
“如我所料。”潘多拉回答。“他的理论基础充满了人类特有的傲慢与想当然。但在具体的技术层面例如基因病毒载体的构建和端粒酶活性的激发上有值得借鉴之处。可以作为我未来生物模块研究的补充资料库。”
“补充资料库？”周教授的眼珠子都红了。“我的毕生心血在你看来就只是个补充资料库？”
“好了都少说两句。”孙二狗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们的争吵。他拖过一张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我叫你们来不是听你们吵架的。我需要一个方案一个能打造出足以对抗‘收割者’的军队的方案。我把这支军队命名为‘神话军团’。”
他看着周教授：“教授你先说。”
周教授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一谈到自己的专业领域他又恢复了那种疯魔般的神采。“我的方案很简单！基因！一切的核心在于基因！金三角这片雨林就是一个巨大的基因宝库！那些强大的异兽它们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是神明的恩赐！我们可以提取它们最强大的基因片段比如‘铁甲犀牛’的表皮硬化基因‘幻影螳螂’的超高速反应基因还有‘深渊巨蟒’的超强再生基因！通过我独创的逆转录病毒载体将这些基因片段完美地融入人类战士的dNA中！我们可以创造出拥有犀牛般防御螳螂般速度和巨蟒般不死之身的超级战士！他们就是活生生的神话！”
他越说越兴奋唾沫横飞。“至于武器？武器是弱者的拐杖！当一个人的身体本身就是最强的武器时任何外物都是累赘！”
孙二狗点了点头又看向潘多拉：“你呢？”
潘多拉的光球闪烁了一下。“我的方案更直接也更高效。血肉之躯的上限太低了。就算融合了野兽基因本质上还是碳基生物。面对高能武器和极端环境不堪一击。我的方案是‘天兵计划’。”
“第一步用纳米机械虫对士兵进行全身改造替换掉脆弱的内脏和骨骼。他们的身体将由超合金骨架和高分子人造肌肉构成。能源由体内核聚变电池提供。第二步为他们装备全覆盖式‘龙鳞’动力装甲。装甲由记忆金属打造能抵御主战坦克的炮击。装甲内置灵能驱动系统能短暂开启能量护盾进行空间跳跃。第三步配备‘龙息’系列武器。包括但不限于高斯步枪、等离子炮和微型奇点炸弹。”
潘多拉的声音冰冷而清晰地回响在大厅里。
“通过神经接口士兵的大脑将与我直连。我将作为战场指挥官统一调配所有单位。没有恐惧没有疲劳没有失误。他们将是绝对理性的、最高效的杀戮机器。一支一万人的‘天兵’军团足以在一个小时内彻底瘫痪一个中等国家的全部军事力量。”
听完潘多or拉的方案周教授发出一阵刺耳的嗤笑：“杀戮机器？一群没有灵魂的铁罐头！你那也叫军队？那叫移动靶场！战场瞬息万变充满了未知！你那些靠程序运行的铁疙瘩遇到一点数据库里没有的情况就会立刻瘫痪！而我的基因战士拥有野兽的直觉和人类的智慧他们能在任何绝境中找到生机！你的东西华而不实！”
“直觉是低等生物应对信息处理能力不足的代偿机制。智慧在绝对的算力面前毫无意义。”潘多拉立刻反驳。“你的基因战士情绪不稳定基因有崩溃风险。我的天兵战士只要能源充足就可以永远战斗下去。你的东西是邪门歪道。”
“你才是歪门邪道！”
“你才是！”
一个代表着生物科技的巅峰一个代表着机械智能的极致。两个疯狂的科学家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为了各自的理念展开了最激烈的碰撞。他们都想说服孙二狗采纳自己的方案都想证明自己的道路才是唯一正确的。
孙二狗没有说话。他靠在椅子上安静地听着。
他的脑海里没有浮现出基因战士或者机械天兵的模样。
他想到的却是昨晚那个热气蒸腾的浴池。
坤莎的火焰慕容燕的精金苏映雪的玄水。
三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他的龙气调和下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爆发出了一加一加一远大于三的恐怖效果。
火焰…精金…玄水…
基因…机械…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他脑中的迷雾。
他猛地站了起来。
“够了！”
一声怒吼如同平地惊雷。整个大厅的嗡嗡声都为之一滞。
周教授和潘多拉的争吵戛然而止。他们同时看向孙二狗。
孙二狗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让他们感到心悸的光芒。那是比周教授的疯狂更加深邃比潘多拉的理性更加恐怖的…野心。
“你们两个…都是目光短浅的蠢材。”
孙二狗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令人无法反驳的威严。
他走到两人（一人一球）的中间缓缓开口：“你们在争论到底是该用基因还是该用机械。就像两个厨子在争论一道菜到底是该放盐还是该放糖。”
“为什么…不能一起放呢？”
周教授愣住了。
潘多拉的光球也停止了旋转。
孙二狗的嘴角勾起一抹狂热的笑容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世界。
“教授你说得对！我们需要战士拥有野兽的本能和强悍的肉体！我需要他们像狼一样狡猾像熊一样强壮像壁虎一样能在任何地方行走！”
他的目光转向潘多拉：“但你也说得对！血肉之躯终有极限！我需要给他们穿上最坚固的铠甲给他们装上最锋利的爪牙！”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亢充满了蛊惑人心的魔力。
“听着！这就是我的‘神话军团’！我要用你的基因血清改造战士的身体赋予他们妖兽般的能力让他们拥有超强的自愈力和环境适应力！他们的心脏将是一座生物熔炉为全身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
“然后！”他指向潘多拉。“我要你为他们量身打造一套能与他们血脉相连的‘龙鳞甲’！这套盔甲不是穿在身上而是要‘长’在他们身上！用你的纳米机械虫渗透进他们的骨骼和肌肉与他们的神经系统彻底接驳！盔甲的能源直接从他们的生物熔炉里抽取！”
“我还要你为他们设计出‘龙息’武器！那不是一把枪而是一条可以从手臂上延伸出来的能量通道！他们可以用自己的意志决定是射出高热的等离子光束还是冰冻一切的液氮！甚至…是扭曲空间的重力弹！”
周教授的呼吸变得急促眼镜下的眼睛瞪得滚圆。
潘多拉的光球以前所未有的频率高速闪烁着内部的光路疯狂奔流。
孙二狗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厅如同神明的谕令。
“我要科技成为血肉的延伸！让基因成为机械的核心！”
“我要创造的不是缝合怪也不是铁罐头！而是一个全新的物种！一个半神！一个生物与机械的完美结合体！他们既有野兽的灵魂也有钢铁的躯体！他们就是…行走于人间的…神！”
整个大厅陷入了一片可怕的寂静。
周教授张大了嘴巴身体无法抑制地开始哆嗦。他不是害怕而是兴奋。一种前所未有的、触及灵魂深处的巨大兴奋感席卷了他。孙二狗描绘的那个画面…那个生物与机械完美共生的造物…那才是…那才是真正的“神”！是他穷尽一生都未曾敢想象的终极杰作！
“可行…理论上完全可行！”他语无伦次地嘶吼起来“生物能直供！神经元直连！天呐…天呐！这是一个全新的领域！一个全新的世界！”
“重新演算…建立全新模型…整合生物基因模块与机械灵能模块…”潘多拉的电子音第一次失去了平稳变得断断续续甚至带上了一丝…颤抖。“…成功率…成功率…百分之八十一！潜力评估…无法估量！无法估量！”
两个刚才还视同水火的科学狂人此刻对视了一眼。
周教授在那片冰冷的蓝光中看到了一种名为“狂热”的火焰。
潘多拉也在那双疯狂的眼睛里看到了对终极真理的渴望。
他们找到了同类。
“我需要你的全部基因数据库！立刻！马上！”周教授冲着潘多拉吼道。
“权限已开放。同时我需要你提供活性细胞样本以构建生物接口的物理模型。”潘多拉的光球投射出一只虚拟的手臂伸向周教授。
两个科学狂人彻底无视了孙二狗的存在。周教授一把抓住那只虚拟手臂仿佛抓住了毕生的挚友。两人（一人一球）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旁边的一间实验室大门轰然关闭。紧接着里面就传出了各种专业术语和激烈争论的声响。
孙二狗看着紧闭的大门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知道一头沉睡的巨兽已经被唤醒。
他转过身对着空无一人的大厅角落轻声说道。
“计划启动。正式代号…‘创世纪’。”
“去把龙巢里最不怕死、最忠诚、也最渴望力量的那批人名单拿给我。”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金属看到了训练场上那些挥洒汗水的身影。
“该挑选…第一个亚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