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
这两个字很轻。
像一片羽毛，飘落在死寂的寝宫废墟里，却比之前任何一声惨叫或爆炸，都更让远处的姬如雪和伊莎贝拉感到心惊肉跳。
那不是屈服。
不是因为恐惧而被迫吐出的词汇。
那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将自己的一切都彻底交付出去的，最虔诚的宣告。
孙二狗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他只是那么低着头，看着床上那个女人。
那双曾经充满了高傲、冷漠与仇恨的紫罗兰色美眸，此刻，像一汪最纯净的湖水，里面只倒映出他一个人的影子。
湖底，是深不见底的迷恋与沉沦。
“起来。”
他的声音很平淡，没有一丝波澜。
“我不喜欢我的东西，趴在地上。”
莉莉丝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遵从着这个命令，用手臂支撑着自己，想要从那张象征着她权力与屈辱的荆棘王床上坐起来。
然后，她愣住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澎湃浩瀚的力量，顺着她的意念，从四肢百骸中涌出。
只是一个简单的起身动作，她却感觉自己仿佛能轻易掀翻整座城堡。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那双手，依旧纤细，白皙。
但在那层如同顶级瓷器般的肌肤下，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血液，正如同奔腾的江河一般，发出欢快的咆哮。每一滴血液里，都蕴含着足以让任何低阶血族疯狂的，精纯到极致的生命能量。
她的血脉，在刚才那场几乎让她魂飞魄散的“恩赐”中，被彻底提纯，返祖，达到了一个克鲁南家族历代先祖都未曾触及过的，传说中的境界。
可这一切，这让她感到陌生的强大力量，都不属于她自己。
它们，连同她的身体，她的意志，她的灵魂，都属于眼前这个男人。
她慢慢地，从王床上下来。
赤裸的脚，踩在冰冷的，沾染着血迹的黑曜石地砖上。
她没有去寻找任何东西遮掩自己的身体。
在那双漠然的，仿佛神明俯瞰蝼蚁的眼睛注视下，任何遮掩都显得那么可笑和多余。
她走到了孙二狗的面前。
然后，以一种最标准，最古老的血族宫廷礼仪，单膝跪下。
她低下自己那曾经高贵无比的头颅，将光洁的额头，轻轻贴在了孙二狗的脚背上。
“莉莉丝.冯.克鲁南。”
她的声音，不再是之前的沙哑和破碎，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清脆悦耳的磁性，仿佛每一个音节，都经过了最完美乐器的调校。
“圣血古堡的末代女王，克鲁南家族最后的血裔，在此向您献上我的所有。”
“我的生命，我的力量，我的忠诚。”
她抬起头，那双紫罗兰色的眸子，痴迷地仰望着孙二狗的脸。
“我的…主人。”
这一次，不再有丝毫的迷茫与挣扎。
只有，绝对的，不容置疑的臣服。
孙二狗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他伸出手，轻轻抬起了莉莉丝的下巴。
指尖传来的，是温润而富有弹性的触感，比之前更加完美。
他很满意。
这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一件由他亲手打磨，锻造，注入了灵魂的，独一无二的艺术品。
他闭上眼睛，开始盘点这一次的收获。
那股属于莉莉丝的，积攒了数百年，带着一丝远古黑暗气息的先天能量，此刻已经完全融入了他的丹田气海。
他的混元龙气，在那片金色的海洋中，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深邃的紫色。
这丝紫色，并没有污染龙气的纯粹，反而，像是一种催化剂，让原本至阳至刚的龙气，多了一丝阴柔与诡秘。
吞噬。
一种更加霸道的，更加直接的吞噬属性。
如果说，之前的《欢天宝鉴》，还需要通过双修这种仪式，才能掠夺对方的本源。
那么现在，他的混元龙气本身，就带上了一丝这种掠夺的特性。
只要他愿意，他甚至可以通过最简单的肢体接触，去吞噬一个人的生命力，虽然效率远不如双修，但这无疑是一种质的飞跃。
他的神念，沉入体内。
那道困扰了他许久的，炼神返虚后期与巅峰之间的壁垒，已经彻底化为齑粉。
澎湃的法力，如同冲破大坝的洪水，在他的经脉中奔腾咆哮，每一次循环，都让他的力量变得更加凝实，更加强大。
炼神返虚，后期巅峰！
只差一步，便可尝试冲击那传说中的，返虚合道的无上境界！
世界的样貌，在他的感知中，也变得截然不同。
他能“看”到空气中流动的，最细微的能量粒子。
他能“听”到远处姬如雪那因为紧张而加速的心跳声。
他能“闻”到伊莎贝拉身上，那股混合着汗水与圣光能量的复杂气味。
他甚至能感觉到，整个圣血古堡的地下，那庞大的地脉走向，以及地脉深处，一个正在缓缓消散的，充满了怨念与不甘的庞大意识。
那是，被他一拳打爆的血祖魔影，最后残留的一丝印记。
孙二狗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心念一动。
那一丝新生的，带着吞噬属性的紫金色龙气，顺着他的神念，悄无声息地，探入了那片地脉深处。
如同饿狼扑入羊群。
那股即将消散的怨念意识，连一丝反抗都做不到，就在瞬间，被那丝龙气彻底吞噬，消化，化作了最纯粹的养分，反馈回孙二狗的灵魂。
孙二狗舒服地哼了一声。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灵魂能量，但这种感觉，很不错。
就像是吃完大餐后，又尝了一口精致的甜点。
就在这时。
一股刺骨的寒意，伴随着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味，从寝宫的入口处，弥漫了进来。
孙二狗睁开眼睛。
他看到了。
楚潇潇，抱着昏睡的安娜，一步一步，从外面的废墟中走了进来。
她的身上，那件白色的连衣裙，已经被温热的血液与破碎的脑浆，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红。
一滴滴粘稠的液体，顺着她的发梢，她的指尖，不断滴落，在黑色的地砖上，留下一个个小小的，暗红色的印记。
她的身后，是一片狼藉。
几十具无头的尸体，以各种扭曲的姿态，跪伏在地上。
他们脖颈的断口处，光滑如镜，血液与体液，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就被冻结成了暗红色的冰晶。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
一场无声的，却又残忍到极致的屠杀。
远处的伊莎ベ拉，再也忍不住，她扶着一根断裂的石柱，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
姬如雪的脸色，也苍白如纸。
她握着剑柄的手，在微微发抖。
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看到某种超出自己理解范围的力量时，本能的战栗。
这，就是玄阴之体失控后的样子吗？
简直…比最邪恶的魔头，还要可怕。
楚潇潇没有理会任何人。
她那双纯白色的，没有任何情感的眼眸，穿过那片狼藉，越过跪伏在地的莉莉丝，径直落在了孙二狗的身上。
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属于自己的，却被别人弄脏了的玩具。
“你身上。”
她开口了，声音很轻，很冷，像两块冰块在摩擦。
“有别的女人的味道。”
“我不喜欢。”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
一股肉眼可见的，白色的寒气，以她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
空气，在瞬间凝结。
地面上，那些还未干涸的血迹，迅速结上了一层白霜。
整个寝宫废墟的温度，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疯狂下降！
“放肆！”
一声冰冷的斥喝，骤然响起。
跪伏在孙二狗脚下的莉莉丝，猛地抬起了头。
她那双紫罗兰色的美眸中，第一次，在臣服之后，绽放出了凌厉的杀意！
那是属于女王的威严，不容挑衅！
在她的感知中，楚潇潇的行为，是对她主人的，最直接的冒犯！
是对她神明的，最大不敬！
轰！
一股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磅礴，更加纯粹的暗红色血能，从莉莉丝的体内爆发而出！
这股能量，在她的身后，凝聚成了一对巨大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蝙蝠翅膀。
她缓缓地站起身，身体，也随之漂浮到了半空中。
一头暗金色的长发，无风自动。
那双紫罗兰色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楚潇潇，里面燃烧着冰冷的怒火。
“卑贱的东西。”
“是谁，给了你，敢在主人的面前，释放杀意的胆子？”
她的声音，带着高高在上的威严与审判的意味。
经过孙二狗龙气改造后的她，实力，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此刻的她，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血族女王！
面对莉莉丝那几乎要将空间都压迫到扭曲的恐怖气势。
楚潇潇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她只是歪了歪头，那双纯白色的眼眸，第一次，从孙二狗的身上，移开了一丝，落在了莉莉丝的身上。
“吵。”
她只吐出了一个字。
然后，她抬起了自己那只空着的，沾满了血污的手。
轻轻地，向前一指。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
也没有任何华丽的招式。
一道细微到几乎无法用肉眼看见的，纯白色的丝线，就那么凭空出现，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莉莉丝身前那狂暴的血能护盾，直接射向了她的眉心。
极致的危险感，让莉莉丝的灵魂都在尖叫！
她想躲，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在那道白色丝线锁定的瞬间，就被一股无法想象的极寒之气，冻结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分毫！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足以将她灵魂都彻底湮灭的白色丝线，在她的瞳孔中，急速放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只手，很随意地，伸了出来。
用两根手指，轻描淡写地，夹住了那道白色的丝线。
“啪。”
一声脆响。
那道蕴含着恐怖玄阴之力的丝线，就像一根普通的面条，被轻易地，捏碎了。
孙二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莉莉丝的身前。
他背对着莉莉丝，看着对面的楚潇潇，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闹够了没有。”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
但那股无形的威压，却让整个空间，都为之凝固。
莉莉丝身后那对狂暴的能量翅膀，瞬间消散，她身体一软，从半空中跌落下来，被孙二狗反手接住，揽在了怀里。
而楚潇潇周围那足以冻结一切的白色寒气，也如同遇到了克星一般，飞速地，退回了她的体内。
她看着孙二狗，那双纯白色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波动。
那是一种，类似于委屈的情绪。
“她…脏。”
楚潇潇伸出手指，指着孙二狗怀里的莉莉丝。
孙二狗低头，看了一眼怀中这个因为惊惧和后怕，而身体剧烈颤抖的血族女王。
然后，他又抬头，看向楚潇潇。
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迈开步子，抱着莉莉丝，一步一步，走到了楚潇潇的面前。
他伸出另一只手。
用一种，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粗暴的动作，抹去了楚潇潇脸颊上的一道血痕。
他的手指，在她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以后，杀人可以。”
“别把自己弄得这么脏。”
说完，他收回了手，不再看她一眼。
他抱着莉莉丝，转过身，走到了那张巨大的荆棘王床边。
他没有再把莉莉丝扔上去。
而是自己，先坐了下来。
然后，让莉莉丝，像一只温顺的猫咪一样，侧身，躺在了自己的腿上。
他的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抚摸着莉莉丝那柔顺的，暗金色的长发。
另一只手，则轻轻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他的目光，扫过远处的姬如雪和伊莎贝拉，最终，落在了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楚潇潇身上。
“都过来。”
“该谈谈，正事了。”
姬如雪和伊莎贝拉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撼与一丝茫然。
两人迟疑了一下，还是迈开脚步，小心翼翼地，趟过那一地的狼藉与尸体，走了过去。
楚潇潇也动了。
她抱着安娜，走到了王床边。
她没有坐在孙二狗拍的那个位置上。
而是，走到了孙二狗的另一边，然后，抱着安娜，就那么靠着床沿，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她将自己的脸，轻轻地，贴在了孙二狗的小腿上。
像一只，在向主人撒娇，宣示主权的，高傲而孤独的，白色小猫。
孙二狗没有理会她的小动作。
他的目光，落在了姬如雪的身上。
“瓦列里乌斯，死了。”
“圣血古堡的这些废物，也清理得差不多了。”
他的手指，轻轻刮了刮腿上莉莉丝那小巧的鼻子，引来后者一阵舒服的轻哼。
“从现在起，这里，姓孙了。”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不过，一个圣血古堡，只是开始。”
“我能感觉到，有很多有趣的‘老朋友’，因为这里的动静，从沉睡中，苏醒了过来。”
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城堡的穹顶，望向了遥远的，黑暗的欧洲大陆深处。
“游戏，才刚刚开始。”
“而我，还缺几件，趁手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