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霖刚把最后一个伤员的伤口包扎好，就听见怀里传来“咕叽”一声。低头一看，胖龟正抱着半块没吃完的灵米糕，小短腿在他衣襟上蹬来蹬去，像是在找舒服的姿势。
“你倒会享福。”他捏了捏胖龟的壳，入手温温的，“刚才啃白骨怪腿骨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斯文？”
胖龟像是听懂了，把头缩进壳里，只留个小尾巴在外头晃了晃。周婧瑶走过来，手里拎着个布袋子，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刚在村里找了点吃的。”她把袋子往石桌上一放，发出哗啦的声响，“村民说这是他们自己种的灵谷，让你带回去补补。”
凌霖掀开袋子一看，里面是些圆滚滚的黄米粒，颗颗都泛着淡淡的金光。他拿起一粒凑到鼻尖闻了闻，一股清甜的香气直往脑子里钻。
“这灵谷不错啊。”他挑了颗最大的递到胖龟嘴边，“尝尝？比你啃的骨头香多了。”
胖龟猛地探出头，一口把灵谷吞了下去，小眼睛眯成了缝，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哝”声。钟广萍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手里的骨笛“小骨”突然开口：“小气鬼，就给乌龟吃不给我吃？”
“你要吃自己拿。”凌霖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让出位置，“对了，刚才那个黑袍人的尸水，你处理干净了吗？别留着污染土地。”
钟广萍吹了声口哨，骨笛上黑气一闪：“放心，小骨已经把那滩水化成阴气吸干净了。不过说真的，”她突然凑近，压低声音，“你刚才用银针刺他肩膀的时候，那手法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凌霖心里咯噔一下。他刚才情急之下，用的是地球针灸里的“泻法”，专门用来疏通淤堵的经脉，没想到被钟广萍看出来了。
“祖传的手法。”他含糊着打岔，“你们宗门没教过？”
“骨笛盟只教怎么用笛声控魂。”钟广萍挑眉，指尖在骨笛上敲得哒哒响，“不过你那几根破银针，倒是比我们盟里的噬魂针好用。”
周婧瑶突然“哎呀”一声，指着胖龟嚷嚷：“它怎么把灵谷袋子咬破了！”
凌霖回头一看，好家伙，胖龟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石桌上，正抱着布袋大口啃，灵谷撒了一地，有的还滚到了柳馨梦脚边。
柳馨梦刚清点完村民的伤亡人数，低头看见脚边的灵谷，弯腰捡起来擦了擦：“这灵谷得淘洗三遍才能煮，不然有土腥味。”她把灵谷丢回袋子里，瞪了胖龟一眼，“再乱啃东西，今晚就让你啃石头。”
胖龟缩了缩脖子，突然从壳里掏出个圆滚滚的东西，往凌霖手里一塞。
“这是啥？”凌霖摊开手心，是颗灰白色的圆球，表面坑坑洼洼的，摸着像石头。
“好像是白骨怪的关节珠。”周婧瑶凑过来看了看，“我听师父说，这种珠子里藏着阴气，能用来做阵法的引子。”
胖龟突然用头蹭了蹭凌霖的手腕，又指了指那颗珠子，小眼睛亮晶晶的。
“你是想让我把这个做成玩具？”凌霖有点哭笑不得，“这玩意儿阴气重，小心玩久了闹肚子。”
钟广萍突然抢过珠子，用骨笛敲了敲，发出“叮咚”的脆响：“我有办法。”她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些红色的丝线，“用阳气重的灵线缠上，就能中和阴气。小时候我奶奶教的。”
她三下五除二把珠子缠成了个红绣球的样子，递回给胖龟。胖龟叼着绣球往地上一滚，珠子在地上转了圈，发出的响声还挺好听。
“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凌霖忍不住夸了一句。
“那是。”钟广萍得意地扬下巴，“我可是……”话说到一半突然打住，转身去追滚远的绣球，“别跑！那是给乌龟玩的，不是给你踢的！”
柳馨梦看着闹成一团的一人一龟，突然笑了：“刚才在乱葬岗，是谁说要把胖龟炖成汤的？”
凌霖想起刚才钟广萍被胖龟绊倒时的怒吼，忍不住笑出声。胖龟像是听到了，叼着绣球跑回来，往凌霖怀里一钻，尾巴还得意地扫着他的胳膊。
“对了，”柳馨梦突然正色道，“观主传讯说，让我们处理完这边的事，就回天虚观一趟。”
“回去？”凌霖愣了一下，“可是这些村民……”
“我已经安排好了。”柳馨梦指了指不远处帮忙搭建临时棚屋的村民，“明诒庄的人下午就到，会送些药材和粮食过来。我们得赶紧回去，观主说有重要的事。”
周婧瑶突然拽了拽凌霖的袖子：“我干爹也会来吗？”
“应该吧。”柳馨梦点头，“萧庄主跟观主是旧识，这次张家庄出事，他肯定会亲自来看看。”
周婧瑶的脸一下子红了，低头抠着手指：“那……那我是不是该换件衣服？这件沾了好多灰。”
“换啥换。”钟广萍抱着绣球跑回来，头发都乱了，“你那身白裙子再干净，等下坐灵舟还不是要沾风油？”
说到灵舟，凌霖突然想起个事：“我们怎么回去？走路得走三天吧？”
“笨。”柳馨梦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的木船，往地上一放，那木船“呼”地涨成了丈许长的灵舟，船身还刻着流光溢彩的符文，“这是观主给的缩地舟，一天就能到天虚观。”
胖龟大概是第一次见灵舟，好奇地爬上去，在甲板上转来转去，突然对着船舷撒了泡尿。
“喂！”钟广萍跳起来去赶它，“那是我师父亲手刻的灵纹！你敢弄脏试试！”
胖龟吓得一缩，叼着绣球滚到凌霖脚边，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凌霖赶紧把它抱起来，顺手擦掉甲板上的水渍：“不好意思，它还小。”
柳馨梦无奈地摇摇头，指尖划过船舷，水渍瞬间消失了：“赶紧上船吧，再磨蹭天黑前就到不了了。”
灵舟缓缓升空时，凌霖低头看了眼张家庄。村民们正挥手道别，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新搭的棚屋炊烟袅袅，倒有了点生气。
“在想什么？”周婧瑶坐在他旁边，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香囊，正偷偷往他兜里塞。
“没什么。”凌霖摸出兜里的香囊，是艾草的味道，“就是觉得……这修仙界，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胖龟突然把绣球丢到他腿上，自己缩成个球，在他膝盖上打起了呼噜。钟广萍和柳馨梦在前头吵架，一个说船开太快会撞山，一个说慢了赶不上晚饭，吵得热闹。
凌霖把香囊挂在胖龟的壳上，看着远处掠过的云彩，突然觉得，或许这样也不错。至少不用在急诊科值夜班，不用面对没完没了的病历，身边还有只会啃骨头的胖龟，和两个吵吵闹闹的同伴。
灵舟穿过云层时，他好像听见胖龟在梦里咂嘴，大概是又梦见啃灵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