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区来信
第二章 深宅外的天地
林砚醒后第三十日，终于在沈修面前，递上了一张写着“胭脂铺筹划”的纸。
彼时沈修正坐在书房翻奏折，指尖捏着朱笔，闻言只抬了抬眼，目光扫过纸上“花瓣萃取”“定制纹样”几个陌生的词，语气没半分波澜：“你想做，便去做。只是沈家的规矩，内眷经商需避嫌，莫要让外人抓住话柄。”
这话听着是默许，实则是划清界限。林砚捏着纸的指尖紧了紧，却没像刚穿来时那样慌神——这十日她早摸清了沈修的性子，这位礼部侍郎看似温和，实则把“规矩”二字刻进了骨子里，对原主的疏离，一半是天性冷淡，一半是碍于朝堂流言。她没再多说，只屈膝行了一礼，转身走出书房时，心里已盘算好了第一步。
要开胭脂铺，首先得有靠谱的人手。春桃是原主留下的丫鬟，忠心却胆小，林砚便带着她去了京城最热闹的西市，蹲在布庄门口看了三日，终于挑中了个叫阿桂的姑娘。阿桂原是绣坊的绣娘，因不肯给掌柜的做妾被赶了出来，眼神亮，手又巧，听林砚说要做“能画出不同花色”的胭脂，眼睛当即亮了：“夫人说的是真的？若能做出这样的胭脂，咱们的铺子定能火！”
林砚笑着把早已画好的胭脂盒纹样递给她：“你先按这个纹样做十个样品，用料我来采买。”她没敢用沈家的钱，而是翻出原主压箱底的几支银钗，找银铺融了换成碎银——在现代职场摸爬滚打八年，她最清楚，手里有底气，做事才能硬气。
采买花瓣时却出了岔子。林砚特意选了城南的花农，约定好每月初送最新鲜的玫瑰和茉莉，可到了送货那天，花农却哭丧着脸来道歉，说前一日夜里，花田被人踩坏了大半。林砚心里一沉，追问之下才知道，是隔壁李尚书家的管家带人干的——李尚书的夫人和原主素有嫌隙，想来是见她要开店，故意刁难。
春桃吓得脸都白了：“夫人，要不咱们算了吧？李家在京城势力大，咱们惹不起……”
“惹不起，也得试试。”林砚却没慌，她让阿桂先用库存的干花应急，自己则提着一篮刚做好的桂花糕，去了李尚书府。李夫人见她上门，故意端着架子不说话，林砚却笑着把桂花糕递过去：“听闻夫人近日总失眠，这糕是用蜜渍桂花做的，有助安神。我知道花田的事是误会，只是我那小铺子刚起步，全靠这些花材撑着，还望夫人高抬贵手。”
这话软中带硬，既给了李夫人台阶，又点出了“故意刁难”的意味。李夫人愣了愣，大概没料到从前懦弱的沈夫人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沉默片刻后，终是松了口：“罢了，不过是些花草，下次让你家花农仔细些。”
从李府出来，春桃还心有余悸：“夫人，您刚才不怕吗？”
林砚看着街上来往的人群，轻轻笑了：“怕有什么用？在这深宅大院里，越怕越受欺负。”她想起在现代职场，被张诚抢方案时，她也是这样硬着头皮去谈判，最后虽没能留住职位，却拿回了属于自己的奖金——那些过往的经历，原来都成了现在的铠甲。
胭脂铺“浣花阁”开张那日，京城里不少贵妇都来了。林砚设计的胭脂，不仅颜色独特，还分了“晨妆”“晚妆”不同款式，装胭脂的盒子更是阿桂绣的缠枝莲纹，精致得让人舍不得用。没几日，“浣花阁”就成了京城贵妇圈的新宠，连宫里的皇后都差人来订了两盒蔷薇色的胭脂。
又过了半月，宫里突然传来消息，说太后要见她。林砚心里清楚，这是因胭脂铺的风头太盛，有人在太后面前说了闲话。去宫里那天，她特意穿了身素雅的月白襦裙，头上只插了支碧玉簪，见到太后时，既不卑不亢，又懂进退。
太后拿着她做的胭脂，语气带着试探：“听说你这铺子，赚了不少钱？”
“回太后，”林砚屈膝行礼，“铺子盈利不过是贴补家用，臣妇更想的是，让京城里的女子，都能用上合心意的胭脂。”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臣妇还想着，日后若有盈余，便开个绣坊，让那些无家可归的姑娘有口饭吃——也算是为朝廷分忧。”
这话正说到了太后心坎里。太后素来推崇女子持家，见林砚不仅懂经营，还心怀善念，对她的印象顿时好了不少，闲聊几句后，竟赏了她一对玉镯。
从宫里出来，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林砚摸着手腕上的玉镯，突然想起刚穿来时的惶恐——那时她以为自己被困在了深宅里，却没想到，靠着自己的双手，竟闯出了一片新的天地。
回到家时，沈清沅正蹲在院子里喂鸽子，见她回来，欢快地跑过来：“娘，你回来啦！阿桂姐姐说，咱们的铺子又卖完了好多胭脂！”
林砚抱起女儿，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是啊，沅沅以后想要什么，娘都给你买。”
远处，沈修正站在书房门口，看着她们母女俩的身影，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暖意，只是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转身回了书房。林砚没看见这一幕，她正低头听沈清沅说着学校里的趣事，嘴角的笑意，比京城里最艳的胭脂还要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