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库加载到73%时停住了。
雷煌的手还放在终端上,蓝光从他指缝里冒出来,顺着金属面钻进接口。屏幕上的进度条一动不动,像卡住了一样。下面跳出一行红字:【权限不足,深层档案需灵骨共鸣匹配】。那字很刺眼,像是在警告他别再继续。
他盯着看了三秒,呼吸没乱,心跳也稳。手指在键盘上敲了两下,调出了加密结构图。数据被锁在三层圈里。最外层是机械教的密文,由六十四组对称螺旋组成;中间一层是倒三角纹路,和艾德琳说过的“深渊织命会”标记一样;最里面一层看着是空的,但有微弱波动,像心跳。
他把这串频率存下来,起名叫“x-07-逆信标”。
右眼的义体开始发烫,视线边缘出现雪花点,像是信号被干扰了。他闭眼再睁开,切换成扫描模式,眼睛泛起灰光。中间那圈符文在低频段有震动,波形是锯齿状的,间隔非常准。他记下参数,标注为“疑似原始灵语碎片”,打算以后让凯莉斯一起看。
突然,屏幕黑了。
半秒后画面恢复,弹出新提示:【非法破解尝试已记录,第三次触发将启动记忆清除协议】。这次的红色更深,几乎发紫,底部还有小字:【检测到非注册灵能共振频率,建议立即终止操作】。
雷煌松开手,靠回椅背。电流还在胳膊里窜,手指有点麻。他低头看掌心,皮肤下有光在动,像石头被水冲着走。这不是受伤,也不是生病,是身体在变——他的基因正在适应更强的数据冲击。但现在顾不上这些。时间不多了,每拖一秒,那个未知的存在就更接近苏醒。
他转头看向另一边。
艾德琳坐在角落的操作台前,脖子后面的接口连着一根细线,另一头插在通讯模块里。她的手套脱了一半,露出烧伤的手指,皮肤焦黑,是三年前突围时留下的。她刚才试了三个频道:两个审判庭分支,一个自由灵能联盟。第一个只传来一句低语:“别唤醒沉睡的东西。”声音沙哑,不像人;第二个根本没通,只有蜂鸣声,频率正好和她脑内的旧伤共振;第三个只回了一句:“我们不教审判庭的人。”语气平静,却带着拒绝。
她拔掉线,接口冒出青烟,空气中有一股焦味。
她在控制台上划了几道,留下黑痕,像是生气了。她打开日志,写下:“所有路径皆闭。”又补了一句,“若不能向外求,便只能向内掘。”系统自动加上时间:04:18:33。
她闭上眼,把手放回去。这次没连外部网络,而是把灵能引回识海,往记忆深处探。那些画面还在——灰袍人站在符文阵中,拿着衔尾蛇权杖,嘴里念的话听不清,只剩回音。她知道那是被处决的叛逃者,也知道他说的是真的:断脊协议不是防御,而是寄生程序,早就藏进了各大组织的核心代码。
但她需要证据,要找到它的节点位置——特别是主控中枢是不是还在“虚界之塔”里。
越往里走越难。脑袋像压了重物,太阳穴胀痛,血管突突跳。她咬牙坚持。记忆慢慢拼起来:一座倒着的塔浮在意识深处,塔上刻着很多名字,有的暗了,有的还在亮。除了她自己的,还有两个清楚浮现——一个是灰袍人,另一个是个女人,名字被遮住一半,只能看到“……璃”。
她伸手去碰。
塔突然震动,一道黑影从上面冲下来,扑向她的脸。那影子没有脸,却让她感觉到被盯着——冰冷、贪婪、带着恶意。她猛地睁眼,身子往后仰,撞到椅子。接口线被扯断,火花四溅,点燃了半截胶布。
她喘着气,摸了下嘴角,指尖带血。
“里面有陷阱。”她说,声音沙哑,“记忆不是自然封住的,是被人动过手脚——有人等我回来。”
雷煌走过去,递给她一块布巾,动作干脆。“那就别硬闯。”他说,“你不是工具,不用拿命填。”
“等不了。”她擦掉血,眼神仍盯着前方,“他们不会给我们时间。我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在醒,就在协议沉睡的地方。那种节奏……像心跳,又像钟摆,每一下都在削弱现实。如果我们不快一步,就会被它控制。”
话刚说完,头顶通风口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金属变形。三人抬头看了看,谁都没说话。
这时,凯莉斯站起来,走到主控台前打开星图。她脚步轻,但很稳。额头贴着水晶碎片,微微颤动,那是她和家族血脉唯一的联系。她在灵族频道发现一个异常信号,位置在猎户座边缘的废弃星域G-9,靠近一颗死寂的褐矮星。那里不该有能量活动,但每隔十七分钟,会出现一次短暂共振,频率和古庙里的“启灵柱”一致。
“如果那里有试炼记录,也许能找到办法。”她指着星图上的一片黑暗区域,“至少,没人动过那里。”
“你能定位坐标吗?”雷煌问。
“得再连一次,让它回应。”她看着两人,“但我必须试。”
“风险呢?”
“可能引来敌人,也可能触发防御机制——比如自毁或空间塌陷。”她顿了顿,“最坏的情况,是激活守墓者的追杀协议。”
舱里安静了几秒。
雷煌点头。“你负责联络,我和艾德琳掩护。一旦不对,立刻断开。不要贪信息,活着最重要。”
凯莉斯重新接入频道,输入那段频率编号。屏幕闪了好几次,信号很不稳定。终于接通了。画面模糊,但能看到一片废墟,中央立着一根断掉的水晶柱,七棱形状,底部七个凹槽,其中一个泛着蓝光——正是她母亲临终前提到的“第七门徒之位”。
她刚想说话,柱子突然晃动。
地面裂开,一股黑流涌出,漆黑泛着金属光,直冲镜头。画面剧烈抖动,最后定格在一张脸上——苍白,无瞳,嘴张着,没声音。那张脸……和她很像,只是眼睛空洞,嘴角撕裂到耳根,像是仪式失败的结果。
通讯断了。
主控舱陷入沉默。
三人站着没动。空气好像都静止了,连机器的声音都远了。
雷煌的手搭在终端边,电流再次爬上指尖。这次蓝光顺着手臂升到肩膀,照亮骨骼轮廓。他知道这是基因活跃的表现,说明神经系统快要到极限了。
艾德琳擦掉嘴角的血,望着窗外的星空。她看到的不只是星星,而是一层层符文,像是整个宇宙都被写进了程序。她低声说:“刚才那个人……是‘前代载体’。”
凯莉斯握紧胸前的水晶碎片,它正在发烫,几乎要烧穿皮肤。她感受到一种熟悉的呼唤,来自血脉深处,却又混着排斥。她终于明白母亲为什么临终前反复说:“不要回去,也不要寻找答案。”因为她知道,答案本身就是陷阱。
舱灯忽明忽暗,像是有人在远处拉电源,又像是空间站的能源正被某种意志接管。
雷煌终于开口,声音低但坚定:“我们去G-9。”
艾德琳点头,开始准备装备。
凯莉斯没说话,把最后一帧画面截下来,放进加密文件,命名为“潜在接触点·零号样本”。她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不再是找真相的人,而是成了真相的一部分。
星图缓缓转动,红点锁定那片死寂星域。
倒计时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