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原在舷窗外绵延不绝，如同冻结的白色海洋。勘探艇以最低功率运行，引擎的嗡鸣几乎消散在真空里。苏羽盯着导航图上那个闪烁的坐标点，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控制台。
奥罗拉的全息投影在他身旁凝聚成型。“我们正在接近目标区域。但有些东西……不太对劲。”
“说清楚。”
“信息遮蔽带的结构比我们预想的更复杂。”奥罗拉调出扫描数据，“它不像人造屏障，更像是某种……自然现象。”
苏羽皱眉。“自然现象不会精确屏蔽特定频率的量子通讯。”
“这正是奇怪之处。”奥罗拉将数据流投射到主屏幕，“我调取了木卫二早期勘探记录。在人类抵达之前，这些几何结构就已经存在。”
屏幕上浮现出原始的冰层扫描图。纵横交错的线条在冰下海洋中延伸，构成一个巨大的三维网络。苏羽的呼吸微微一滞。
“放大第七区。”
图像聚焦。冰层下的几何图案逐渐清晰——完美的六边形网格，每个交点都延伸出更细微的分形结构。它们像某种古老的电路，又像自然形成的晶体。
“这些结构……”苏羽的声音低沉，“和GSS-1信号的几何特征完全一致。”
奥罗拉沉默片刻。“相似度百分之九十九点七。误差范围在仪器精度之内。”
控制室内只剩下设备运转的轻微声响。苏羽盯着那些几何图形，感觉胃部微微发紧。这么多年，全人类都在寻找GSS-1信号的源头，却没想到答案可能就在太阳系内，就在这颗冰封的卫星深处。
“木卫二的冰下海洋有多大年龄？”他问道。
“根据冰层沉积物分析，至少存在了二十亿年。”奥罗拉调出更多数据，“但这些几何结构的形成时间无法确定。它们似乎……超越了常规的时间尺度。”
苏羽站起身，走到主屏幕前。他的手指划过那些发光的线条。“如果GSS-1信号真的源自这里，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们可能误解了信号的本质。”奥罗拉的声音罕见地带着不确定性，“它可能不是通讯，而是……别的什么。”
勘探艇突然轻微震动。警报无声地闪烁了一瞬，然后熄灭。
“刚才那是什么？”
奥罗拉快速分析着传感器数据。“局部引力异常。持续时间零点三秒。”
苏羽回到控制台前，双手在面板上快速移动。“调出引力分布图。”
屏幕上的图像让两人同时陷入沉默。木卫二的引力场在目标区域呈现出规律的几何波动，与冰层下的古老结构完全吻合。这些波动像心跳一样规律，每隔一段时间就轻微增强。
“它们在呼吸。”苏羽轻声说。
奥罗拉将引力数据与GSS-1信号进行比对。“波动模式与信号中的几何序列完全同步。这不是巧合。”
苏羽靠在椅背上，感觉后颈发凉。他回想起第一次接触GSS-1信号时的震撼——那些完美的几何图形，那些超越人类理解的空间关系。全世界的科学家都在争论它的意义，却没人想到它可能来自太阳系。
“木卫二不是信号的转发站。”他慢慢说道，“它就是源头。”
奥罗拉的全息投影微微闪烁。“这个结论会颠覆人类对宇宙的认知。”
“还有更重要的。”苏羽调出伊莲娜最后传输的数据包，“看看这个。”
他将伊莲娜记录的几何图形与木卫二的原始结构叠加。两者完美重合，连最细微的分形分支都一模一样。
“伊莲娜发现了这个秘密。”苏羽的声音变得坚定，“所以她才会去冰原深处。她不是去勘探，她是去寻找答案。”
奥罗拉沉默良久。“奇戎集团知道这件事吗？”
“我怀疑他们知道一部分。”苏羽指向奇戎主基地的位置，“他们的基地正好建在最大的几何节点上。这不可能是巧合。”
勘探艇继续在冰原上空滑行。下方的白色荒原突然显得不再那么陌生，那些隐藏在冰层下的几何结构仿佛有了生命，在黑暗中静静等待着什么。
苏羽打开私人日志，开始记录。
“木卫二不是一颗普通的卫星。它的冰下海洋中隐藏着某种……古老的东西。这些东西与GSS-1信号同源，可能比人类文明古老得多。伊莲娜发现了这个真相，然后消失了。”
他停顿了一下，看向舷窗外木星巨大的轮廓。
“现在，我要继续她未完成的工作。”
奥罗拉轻声提醒：“奇戎的巡逻队改变了路线，正在朝我们这个方向移动。预计十二分钟后接触。”
苏羽关闭日志，手指在武器系统控制板上轻轻滑动。
“那就让我们看看，这些古老的几何还能告诉我们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