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刚触到她衣襟第三颗玉扣,那温润的触感却像淬了冰,猛地戳醒了傅沉舟混沌的神智。
江弄影颈间泛起的薄红、眼底涣散的水光、无意识溢出的轻吟,骤然在他眼前清晰——这不是她心甘情愿的缠绵,是媚药作祟下的失控。方才被迷恋与占有欲填满的胸腔,瞬间被尖锐的愧疚刺穿,连带着欲望都成了灼人的烙铁。
他猛地抽手,力道之大让自己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朱红立柱上。“咚”的一声闷响,震得梁上尘灰簌簌落下,也震得江弄影迷茫地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带着被打断的委屈:“怎么了……”
傅沉舟喉结剧烈滚动,舌尖尝到一丝血腥味——是方才咬碎了下唇。他不敢再看她那双勾人的眼,转头死死盯着地面青砖缝里的青苔,双手攥得比先前更紧,掌心的伤口被撕裂,鲜血顺着指缝淌得更凶,滴在地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剧痛顺着神经蔓延,却恰好成了清醒的良药,让他从欲望的泥沼里挣扎出半分。
“别过来。”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带着压抑到极致的颤抖,“江弄影,你给孤安分点。”
可江弄影被药效缠得难受,哪里听得懂他的话。她撑着身子坐起来,衣襟半敞,露出颈间细腻的肌肤和肩头淡淡的红痕,像一朵被雨打湿的芍药,带着不自知的魅惑。她踉跄着朝他扑过去,手臂再次环住他的腰,滚烫的脸颊贴在他的后背,声音黏腻又委屈:“热……我好热……傅沉舟,抱我……”
那声带着依赖的“傅沉舟”,像一把软刀子,瞬间击溃了他好不容易筑起的防线。傅沉舟浑身紧绷,肌肉硬得像块寒铁,感受着背后柔软的躯体和甜腻的气息,理智几乎要再次崩塌。
他猛地抬手,用尽全力朝着自己的脸颊扇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江弄影被吓得一僵,环着他腰的手不自觉松开,茫然地看着他。傅沉舟的半边脸颊瞬间泛起清晰的红痕,嘴角也破了,渗出血丝。这一巴掌力道极重,打得他眼前发黑,耳鸣阵阵,可也彻底打醒了他。
他转过身,眼底的欲望已被冰冷的克制取代,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暗沉。他看着面前眼神迷离、衣衫不整的江弄影,喉结动了动,声音冷得像结了冰:“孤再说一次,别动。”
他的目光扫过她敞开的衣襟,眸色暗了暗,随即猛地脱下自己身上的黑色锦袍,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裹在她身上,将她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泛红的小脸。锦袍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墨香,让江弄影不自觉地蹭了蹭,眼神里的迷茫更甚。
傅沉舟不敢再多看她一眼,怕自己又会失控。他后退几步,拉开距离,背对着她,双手撑在立柱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人的痛感。房间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声和江弄影偶尔发出的细碎呻吟,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甜香和一种紧绷到极致的张力。
他知道,自己这一辈子,大概都逃不开这个女人了。哪怕此刻用极端的方式强制清醒,可方才她指尖划过肌肤的触感、她眼底毫不掩饰的迷恋、她甜腻的话语,都已经刻进了骨子里,成了他戒不掉的瘾。
江弄影因为体内翻腾的燥热难忍,猛地偏过头,一口咬在了他抚在她锁骨的手腕上!
不是很重,却带着一种绝望的、小兽般的力道。
细微的刺痛感,像一道冰冷的闪电,猝不及防地劈入了傅沉舟几乎被欲望吞噬的脑海!
他猛地僵住!
与此同时,他怀中那个紧贴着他胸膛的、陈旧的平安符,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内心激烈的天人交战,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带着安抚意味的暖流,透过衣料,渗入他的肌肤。
**“物贵于情,而非于价……”**
**“在殿下心中,此物之重,或许远胜于手中这块蟠龙玉佩。”**
她曾经说过的话,不合时宜地再次回响在耳边。
还有她在他生母墓前,那惊天动地的、充满悔恨与思念的痛哭……
还有她一次次拙劣却执着的“求死”尝试……
还有她喝下那杯“毒酒”前,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扭曲的解脱感……
一瞬间,所有的欲望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彻骨的清醒。
他在做什么?
趁人之危?在她神志不清、被药物控制的时候,占有她?
这和那些他用尽手段去防备、去惩罚的觊觎者,又有何区别?
不。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不是一具被药物驱使的、没有灵魂的躯壳。
他想要的是……是什么?
傅沉舟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如果此刻他顺从了欲望,那么他与她之间,那本就扭曲脆弱、布满裂痕的关系,将彻底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他将永远失去……某种他或许自己都未曾意识到、却本能想要抓住的东西。
“呃啊——!”床上的江弄影因为得不到纾解,体内的火焰灼烧得更加猛烈,她开始痛苦地翻滚,指甲无意识地在锦被上抓挠,发出嘶哑的哀鸣,眼角渗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傅沉舟看着她痛苦不堪的模样,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骇人的猩红,但那份失控的欲望,却被一种更加坚定、甚至带着几分狠戾的理智强行压了下去。
他猛地直起身,不再看她那诱人沉沦的模样,转身大步走到殿门口,对着外面厉声喝道:“传太医!要快!再抬几桶冰水进来!”
他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很快,太医连滚爬爬地被侍卫“请”了进来,后面跟着几个抬着满桶冰水的内侍。
太医看到床榻上情形,吓得腿都软了,但在傅沉舟杀人般的目光下,还是战战兢兢地上前诊脉。
“如何?”傅沉舟的声音像是淬了冰。
“回……回殿下,”太医冷汗涔涔,“这位姑娘是中了极为霸道的……呃……催情之药,药性猛烈,若……若不及早疏解,恐……恐会损伤经脉,甚至……神智受损……”
“孤问你如何解!”傅沉舟不耐地打断。
“有两种法子,”太医连忙道,“一是……阴阳调和,自然可解。二是……用金针刺穴,辅以冰水浸浴,强行压下药性,只是此法极为痛苦,且……且对女子身体损伤不小,事后需精心调养许久……”
“用第二种。”傅沉舟没有任何犹豫,声音斩钉截铁。
太医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太子殿下会做此选择。毕竟,第一种方法对殿下而言,不过是顺水推舟……
“还愣着做什么?!”傅沉舟的眼神扫过来,带着骇人的压力。
“是是是!微臣这就施针!”太医不敢再多想,连忙取出金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