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伯刚想上前说些什么,王小曼突然尖声尖叫起来,她死死护住瘫坐在椅子上的老简,眼眶通红,声音里满是崩溃的哭腔:“你们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
我们家老捡脑子本来就不好使,你们还要这么刺激他!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孩子该怎么办啊?!”
她一边喊一边推搡着靠近的人,身后的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老捡捂着发疼的脑袋,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混乱,嘴里反复念叨着“头疼……”。
小院里顿时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张叔和洛叔想劝,却被王小曼激动的样子逼得连连后退,吴伯僵在原地,看着这一幕,心里的酸涩和无奈几乎要溢出来。
就在这时,院门又“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当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个眉眼和善的中年妇女,手里牵着个扎着羊角辫的七八岁小女孩,旁边还跟着两个十六七岁的半大少年。
那两个少年眉眼身形几乎分毫不差,明显是一对双胞胎。
中年汉子一眼就瞧见院子里剑拔弩张的架势,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快步冲到王小曼身边,将她和老捡护在身后,目光锐利地扫过吴伯几人,沉声喝道:
“小曼,怎么回事?你们都是什么人?为什么在我妹妹家里闹事?”
王小曼看到来人是自己亲哥王小远,紧绷的神经瞬间崩断,鼻子一酸,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她扑过去抓住王小远的胳膊,哽咽着哭诉:“哥!你可来了!他们……他们突然找上门,对着老捡说些奇奇怪怪的话,还把老捡刺激得头痛欲裂,差点晕过去!”
她一边哭一边指着吴伯几人,肩膀抖得厉害:“我们家跟他们无冤无仇,他们就是平白无故来欺负人!你快帮我们赶走他们!”
王小远听得眉头越皱越紧,看向吴伯几人的眼神也添了几分怒意,院子里的气氛又瞬间降到了冰点。
这时,一直躲在吴伯身后的小青突然快步走上前,小手死死拉住吴伯的袖子往回拽,眼眶红红的,声音带着哭腔:“吴伯,走!我们走!不在这里待了!”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那个茫然无措的老捡,又看向吴伯,带着几分执拗的委屈喊道:“他是谁啊?我不认识他!快走!他有自己的家,我们不要他了!快走!”
吴伯被她拽得踉跄了一下,低头看着小青泛红的眼眶,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刚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其实,刚推开院门的那一刻,小青就认出他了。
那年爸爸出任务离开时,他才四岁,可记忆里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刻得比刀凿还深。
夕阳下,他蹲在石桌旁,一勺一勺耐心喂着别的孩子喝粥,动作温柔得刺眼。
小青的心像是被浸了冰的针,轻轻一扎,酸涩就漫到了眼眶。
后来听着吴伯他们说那些往事,听着他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又忍不住心疼——四年啊,他一个人在外面,到底受了多少苦。
可当那个女人把他护在身后,当他满眼茫然地看着所有人,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时,小青心里的委屈和愤怒,突然就炸开了。
他有了新的家,有了要护着的人,有了和他无关的烟火气。
既然这样,那就彻底算了吧。
他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可他和阿姐相依为命的这四年,就不苦了吗?
阿姐这些年,为了能够活下去,硬生生把自己熬成了独当一面的模样。
还有阿娘,日日夜夜盼着他回来,眼睛哭到看不清东西,最后因为思念成疾撒手人寰,她的苦,又有谁来偿?
小青越想越委屈,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拽着吴伯的手更用力了:“他凭什么忘了?凭什么丢下我们,自己过着安稳日子?”
小青带着哭腔重复:“吴伯,走,我们快走!”
吴伯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拍了拍小青哭得发颤的肩膀,又弯腰将他抱起,小心地放进张叔的怀里,低声嘱咐了句“看好孩子”。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过身,迈步走到王小远和王小曼面前,语气沉缓又带着几分恳切:“这位兄弟,小曼姑娘,我知道你们现在满心戒备,但这个老简,确实像我们失散多年的一位故人。”
他转头看向坐在石凳上、依旧一脸茫然的老简,又补充道:“我是一名c级精神系觉醒者,等级不算高,但至少能帮他缓解一下头痛的症状,其他的事,我们以后再慢慢说。”
王小远皱着眉迟疑了片刻,看老捡疼得脸色发白,终究还是侧身让开了路。
吴伯走到老简身旁坐下,抬手轻轻搭在他的额头上,一缕温和的精神力缓缓溢出,像涓涓细流般渗入老简的脑海。
吴伯的精神力探入老简脑海时,清晰触到几处顽固的淤堵,像被浓雾裹住的礁石,任凭他那缕温和的精神力如何疏导,都只能勉强拨开一丝缝隙。
他毕竟只是c级精神系觉醒者,这点力量远远不够冲开那些记忆的枷锁,能做的,不过是帮老简压下翻涌的剧痛,让他不再疼得蜷缩发抖。
吴伯缓缓收回手,低声叹了口气:“暂时不疼了吧?你这情况,得等高阶精神系觉醒者来才行。”
老捡紧绷的神经彻底松弛下来,额头上的冷汗也慢慢收了,他眨了眨还有些发沉的眼,看向身旁的吴伯,眼神里少了几分之前的戒备和茫然,反倒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感。
他张了张干涩的嘴唇,声音还有点沙哑,却很清晰:“……谢谢。”
这声谢轻得像风吹过,却让吴伯的眼眶倏地一热,连忙别过脸去,生怕被人瞧见泛红的眼角。
吴伯抬手,一瓶莹蓝色的多效修复剂和三支零辐射营养剂便凭空出现在掌心。
他拧开修复剂的瓶盖,递到老简面前,沉声道:“这药能缓你脑部的淤堵,先喝了。”
老捡迟疑地看了眼王小曼,见她没再阻拦,便抬手接过来,仰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