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窟寒牢,相依为命
她蹲在冰冷的地面上,不顾地牢的污秽,用干净的布条蘸着温水,一点点擦拭叶青伤口周围的血污,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金疮药抹上去时,刺痛感让叶青忍不住蹙眉,罗倩立刻停下动作,小声哄着:“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抹了药就不疼了。”她的指尖带着少女独有的柔软,顺着他的伤口轻轻摩挲,试图缓解那阵刺痛,阳光从地牢狭小的气窗斜射进来,刚好落在她认真的侧脸,睫毛上沾着细小的尘埃,竟让这阴森的地牢多了几分暖意。叶青望着她,喉结滚动,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化作一声低哑的“谢谢”——他知道,罗倩这样做,是在拿自己的安危冒险。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不过半月,罗倩私会囚犯的事便被一个眼尖的老看守发现了。那看守本就忌惮罗文姬的狠厉,不敢有半分隐瞒,当天便颤巍巍地将此事禀报了上去。
罗府大堂上,红木公案被罗文姬重重一拍,杯盏应声震落,碎裂的瓷片溅了一地。“反了!简直反了!”他气得额角青筋暴起,山羊胡都翘了起来,厉声吩咐家丁,“把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给我拖上来!”
罗倩被两个膀大腰圆的家丁拖拽着,踉跄着跪倒在大堂中央。她身上还穿着那身沾着地牢尘土的衣裙,头发散乱,脸上带着惊恐,却依旧死死咬着唇,不肯低头。“爹……”她刚开口,罗文姬手中的藤鞭便带着呼啸的风声劈了下来。
“啪!”
藤鞭重重抽在她的脊背,粗布衣衫瞬间被抽破一道口子,暗红的血痕立刻渗了出来。罗倩疼得浑身一僵,忍不住闷哼一声,额头撞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我含辛茹苦把你养大,供你吃穿,教你礼仪,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罗文姬的声音像淬了冰,藤鞭一下重过一下,落在她的肩背、手臂,每一下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为了一个外人,你竟敢私闯地牢,给反贼送吃送药!他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是不是刘梓妍派来的奸细,潜伏在我身边伺机而动!”
“我不是……”罗倩疼得浑身发抖,泪水混着额头磕出的血珠滑落,滴在青石板上,晕开小小的血花,“爹,我没有背叛你,叶青他不是反贼,他只是在尽忠职守……你看看他,被你们折磨得只剩下半条命了,你就放了他吧!不要再做伤天害理的事,不要再伤害无辜了!”
“无辜?”罗文姬怒极反笑,一脚踹在她身侧的地面上,震得她耳膜发疼,“他毁了我的荣华富贵,杀了我那么多兄弟,这叫无辜?若不是他死死护着刘梓妍那贱人手里的千年灵猫,我早就得偿所愿,飞黄腾达了!”
“那是你咎由自取!”罗倩猛地抬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却依旧倔强地与他对视,“千年灵猫本就不属于你,你为了抢夺灵猫,勾结贪官,滥杀无辜,这才引来了叶青的阻拦!他只是在守护该守护的东西,尽他的本分而已!你若不是野心勃勃,妄图霸占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怎么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好!好一个咎由自取!”罗文姬被她这番话气得咬牙切齿,胸口剧烈起伏,指着她的手指都在发抖,“若不是我母亲临终前再三叮嘱,让我好好照顾你,我早就把你掐死了!从小到大,你处处跟我作对,现在竟然还敢帮着外人指责我!来人!”他厉声喝道,“把这个忤逆女拖下去,关进柴房!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准给她送水送粮,不准放她出来!”
“爹!你不能一错再错了!”罗倩拼命挣扎着,被家丁拖拽着往门外走,声音带着绝望的哭喊,“放了叶青吧,他是无辜的!你这样下去,迟早会遭报应的!”
罗文姬听得不耐烦,狠狠一挥手:“堵上她的嘴!”
一个家丁立刻掏出一块脏兮兮的破布,粗暴地塞进罗倩的嘴里。少女的哭喊被堵在喉咙里,化作呜呜的呜咽,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胸前的衣衫。她被拖拽着经过地牢门口时,下意识地朝叶青所在的方向望去,只看到那扇厚重的铁门缓缓关上,将唯一的光彻底隔绝。
从那以后,叶青的日子便坠入了更深的地狱。罗倩被关,再也没有人给他送吃送药。看守送来的吃食,要么是发了霉的窝头,上面爬着密密麻麻的霉菌,要么是馊掉的米粥,散发着刺鼻的酸臭味,让人作呕。他本就重伤未愈,又饥又寒,身上的囚衣单薄得像一片纸,根本抵挡不住地牢的湿冷。每到深夜,寒气刺骨,他便只能蜷缩在墙角的稻草堆里,将那些干涩粗糙的稻草拢在身上,聊以取暖。稻草堆里满是跳蚤和虱子,咬得他浑身是包,可他连抬手挠痒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那些虫子肆意叮咬。
他的伤口因为得不到医治,溃烂得越来越严重,脓液顺着皮肤流下,与泥土、稻草混在一起,散发出难闻的气味。他日渐消瘦,脸颊凹陷,眼窝发黑,曾经挺拔的身躯变得佝偻,只剩下一把骨头,整个人看起来奄奄一息,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可他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他不能死,他要等着出去,要找到刘梓妍,要报答罗倩的恩情,还要阻止罗文姬的野心。
这样的日子过了约莫一个月,罗文姬终于再次想起了他们。这一次,他没有将他们带回罗府,而是让人将他们塞进了一辆封闭的马车,一路颠簸着驶向了深山。马车行驶了整整一天一夜,最后停在了一处荒无人烟的山谷里。
叶青和罗倩被家丁拖拽着下车,脚下是崎岖不平的山路,四周古木参天,遮天蔽日,连阳光都难以穿透。罗倩因为被关了一个月,身体虚弱不堪,几乎是被家丁架着往前走。叶青则被戴上了沉重的脚镣,每走一步,脚镣都会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磨得脚踝生疼,伤口被牵扯着,疼得他额头直冒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