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丝洞的洞壁渗着淡绿的液。
液顺着壁上的纹路往下流，像凝固的血，滴在地上的蛛丝堆里，发出“滋啦”响。洞顶垂着无数蛛丝，织成密不透风的网，网眼间挂着细碎的影——是往届被认知茧困住的人的记忆残片，有笑有哭，晃得人眼晕。空气里的甜腥更浓了，混着洞壁渗出的霉味，吸进肺里像吞了沾毒的棉，沉得让人喘不过气。
八戒被困在半透明的认知茧里，眼睛盯着茧外的虚影。
虚影里的嫦娥正把玉兔香囊递过来，香囊上的丝线清晰可见，连桂花的香气都像真的——他伸出手，指尖贴在茧壁上，绿液顺着指尖往他手背上爬，像有虫在钻。“再近点……”他喃喃自语，喉咙发紧，茧壁突然往内缩了缩，勒得他胸口发闷，“我就能拿到了，再近一点点……”
三只蜘蛛精从洞壁的阴影里爬出来。
她们的腿上缠着和认知茧一样的绿丝，眼睛是淡绿的光，没有瞳孔。走在最前的蜘蛛精伸出手，指尖的丝碰了碰八戒的认知茧，茧壁立刻泛起涟漪，虚影里的嫦娥笑得更柔了。“急什么？”她的声音像蛛丝一样细，裹着甜腥气，“我们会帮你‘补全’的，补全了，你就能永远和她在一起。”
悟空举起铁棍，往蜘蛛精的方向冲。
刚跑两步，脚就被地上的蛛丝缠住，丝瞬间收紧，勒得脚踝发疼。他低头看，丝里渗着绿液，正往他皮肤里钻——丹炉恐惧突然冒了出来，眼前晃出紫金葫芦融化自己的残影，手一抖，铁棍差点掉在地上。“别碰他！”他嘶吼，指尖的魂血渗出来，滴在蛛丝上，丝却没断，反而缠得更紧，“你们是系统的傀儡！那些记忆是假的！”
“假的又怎么样？”第二个蜘蛛精走到认知茧旁，指尖的丝划过茧壁。
虚影里的场景变了，从广寒宫的桂树下，变成了天蓬元帅府的庭院，嫦娥坐在石凳上，手里的香囊已经递到了八戒面前。“他愿意信。”蜘蛛精的声音里没半点温度，绿眼睛盯着八戒痴迷的脸，“你们第四卷的情绪没清干净——他的‘嫦娥执念’，你的‘丹炉恐惧’，唐僧的‘随从愧疚’，都是我们最好的‘线’，能把你们的脑子缠得死死的。”
唐僧站在洞门口，手攥得发白。
洞壁渗出的绿液映在他脸上，像爬着无数小虫。刚才听到“随从愧疚”，双叉岭随从被老虎撕咬的画面又冒了出来，胸口像被巨石压着，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别再补全了。”他声音发颤，往前走了一步，却被地上的蛛丝勾住了僧袍，“八戒，那不是真的！你想想高老庄，想想我们取经的路！”
八戒没理他，眼睛还盯着虚影里的香囊。
他的手指在茧壁上用力抠，指甲缝里渗出血，血碰到绿液，立刻被吸成淡红的丝。“高老庄？”他冷笑一声，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陌生，“那是你们逼我的！嫦娥在这等我，我为什么要走？”认知茧又往内缩了缩，勒得他肩膀发疼，可他像没感觉，还在往虚影里凑。
沙僧的骷髅项链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绿光。
光裹着一根从洞顶掉下来的蛛丝，映出丝里的细字：“认知傀儡真相：1. 七位蜘蛛精均为灵山‘记忆部’制造的傀儡，无自主意识，仅执行‘记忆补全’指令；2. 八戒的‘嫦娥记忆’，截取了往届‘天蓬元帅’的真实记忆片段（编号t-07），今日午夜前将补全‘离别场景’，完成后八戒将彻底‘认假为真’；3. 若强行破坏认知茧，将触发‘记忆反噬’，八戒会因‘执念破碎’当场疯癫”。“是反噬！”沙僧嘶吼，绿光抖得像要碎掉，“我们不能硬来！一动手，他要么疯，要么永远困在假记忆里！”
第一个蜘蛛精突然笑了，指尖的丝往认知茧里送了送。
虚影里的嫦娥终于把香囊递到了八戒手里，香囊的触感从茧壁传过去，八戒的脸上露出满足的笑，连呼吸都变轻了。“认假为真又怎么样？”她的丝缠上八戒的手腕，绿液顺着丝往他血管里钻，“系统要的不是‘真’，是‘毁’——等他把假记忆当真的，再让他亲眼看到‘嫦娥消失’，他的自我就会碎成渣，比杀了他还狠。”
悟空的铁棍砸在地上，溅起的绿液沾在他手背上。
丹炉恐惧越来越浓，眼前的蜘蛛精突然变成了太上老君的脸，笑着说“又要被融化了？”。他用力晃了晃头，才看清是幻觉——蛛丝里的绿液已经钻进了他的皮肤，正往脑子里爬。“我不管什么反噬！”他嘶吼着，再次举起铁棍，“总不能看着他被你们骗得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唐僧突然拦住他，手按在铁棍上。
他的手在抖，绿液已经渗到了他的袖口，双叉岭随从的脸和虚影里的嫦娥重叠在一起。“别动手。”他声音轻得像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现在很开心……至少比记着那些孩子、那些牺牲开心。我们再等等，也许还有别的办法。”
八戒在认知茧里，正把虚假的香囊贴在胸口。
茧壁已经快织完了，淡绿的光裹着他，像裹着一件珍宝。他的眼睛慢慢闭上，嘴里念着“嫦娥，这次我不走了”，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只有胸口的香囊虚影，还在泛着柔和的光。
第一个蜘蛛精看了看洞外的天，绿眼睛里的光更亮了。
“还有一个时辰到午夜。”她的丝缠得更紧，“等补全了‘离别场景’，他就会知道，他‘永远失去’了她——到时候，他的自我，就会像这蛛丝一样，一扯就断。”
沙僧的项链暗了下去，绿光散在蛛丝里，分不清哪是预警，哪是洞壁的绿液。
悟空的铁棍垂了下去，手背上的绿液还在往脑子里钻，丹炉的幻影越来越清晰。唐僧站在原地，胸口的愧疚和眼前的无奈缠在一起，像洞顶的蛛丝，密得让人窒息。
盘丝洞的洞壁还在渗绿液。
认知茧的光越来越亮，八戒的呼吸越来越轻，已经用蛛丝缠住了第一个人，而午夜的钟声，正在洞外慢慢靠近，等着把他的自我，彻底碾碎在虚假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