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之道,漫漫崎岖。外物纷扰,本源牵绊,皆是考验。然,心之所向,道之所在,方为根本。
师妹昔日于昆仑虚论剑问道之心性,于皇宫降妖时之果决,于救治大唐百姓时之仁念,为兄皆历历在目,深信不疑。”
他一笔一划,写下的不是空泛的安慰,而是基于过往经历、坚实的信任。他记得我们在昆仑虚雪峰上讨论丹药与自然,记得在皇宫幻境中并肩作战……
这些点点滴滴,他都记得,并以此作为判断的依据。
“流言何足惧?本源何足畏?但持本心,砥砺前行即可。我昆仑虚弟子,向来只问手中剑,心中道,不问出身来处。
师妹既曾于昆仑悟道,便永远是昆仑虚的朋友,是云深的师妹。”
“昆仑虚上下,皆以结识师妹为幸,信你为人,更信你之道。若天界有难处,或需助力,师妹不必顾虑,尽管直言。凡间昆仑,虽隔云海,亦非无力。”
字迹在这里稍顿,墨色更深沉了一些:
“另,为兄近日感应天机,闭关有所得,飞升之期不远矣。届时,当亲赴天庭,再与师妹品茗论道,观你神宫盛景。”
最后落款:“凡间昆仑虚,云深。愿师妹一切安好,剑心长明。”
金色字迹在空中停留了片刻,仿佛要将每一个字都烙印进我的心里,然后才风化、点点消散,只留下空气中一缕清冽如雪山松涛般的剑气余韵。
桌案上,那纸鹤消散处,留下了一枚小小的、刻着简化昆仑山纹的剑形玉佩,触手温润,隐有护身之能。
我怔怔地看着那枚玉佩,又望向窗外沉落的夕阳和渐起的星子,许久没有动弹。
胸腔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这跨越了仙凡界限、穿越了流言蜚语的一纸书信,温柔而坚定地填满了。那是一种久违、不掺杂任何算计与权衡的纯粹信任与支持。
他没有因为“半仙半魔”的传闻而改变态度,没有因为天庭的猜忌而划清界限,反而以昆仑虚的名义,以他个人的名义,给了我如此明确的背书和承诺。
他即将飞升,准备亲自来天庭看我……
“真是太感人了!嘤嘤嘤~”我猛地吸了吸鼻子,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滴在面前的宣纸上,晕开一小团湿痕。
这段时间积压的委屈、迷茫、强撑的坚强,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云深师兄……昆仑虚……爱死你们了!真的……”
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又哭又笑,像个傻子。但这种感觉,真好。仿佛在冰冷的海水中漂浮了许久,终于抓住了一块坚实温暖的浮木。
不能只是感动。我要回信!
我立刻铺开带着淡淡茉莉暗纹的新仙笺,提起那支用紫竹和月光狼毫制成的笔,笔尖蘸满了混合着金粉与花汁的墨。
略一沉吟,我落笔写道:
“云深师兄如晤,”
“金鹤传书,展信如面。忽闻凡间数十载,方觉天上一日之别,时光荏苒,然师兄墨宝剑气,一如往昔,倍感亲切。”
我先表达了收到信的欣喜与时光感慨。
“承蒙师兄挂怀,洛灵于此间一切尚算安好。茉莉神宫初建,虽偶有风雨,然根基渐稳。昔日所学所悟,未尝或忘,于炼丹制器、经营之道,亦略有心得,不敢懈怠。”
我简要报了个平安,提及现状,语气平和,不诉苦,亦不张扬。
“师兄所言,‘持本心,砥砺前行’,字字珠玑,洛灵铭记于心。流言如风,本源如根,风动而根固,方是修行。
师兄与昆仑虚之信任,于洛灵而言,犹如雪中送炭,暗室明灯,感激之情,难以言表。”
这里,我真诚地表达了对他们支持的感谢,并回应了他关于本心的看法。
“闻师兄不日即将霞举飞升,此乃天大之喜事!洛灵在此先行恭贺!
届时,定当摆宴相迎,以天庭最美的茉莉香茗,最精致的百花糕点,于云缈屿新落成之神宫,为师兄接风洗尘,再叙旧谊,共论大道。
神宫虽陋,然景致尚可,尤以星夜为胜,必不负师兄期待。”
我热情地祝贺他即将飞升,并发出盛情邀请,描绘了未来相聚的蓝图,带着对神宫建成的期待。
“天庭之事,错综复杂,然洛灵既居此位,自当谨慎应对,不负师兄与昆仑虚之望。师兄飞升在即,万请以修行为重,勿为旁事过多挂心。
他日师兄光临,便是洛灵最大之底气与喜悦。”
最后,我让他放心,表示自己能处理好天庭的事情,请他专心准备飞升。
“纸短情长,言不尽意。附上近日新制‘清心凝神香’一缕,愿助师兄闭关静心。盼早日于天庭重逢。”
“师妹,洛灵,敬上。于云缈屿茉莉神宫。”
写完,我轻轻吹干墨迹,小心地将信笺折成一只繁复精美的茉莉花形态。然后,从指尖凝出一缕仙灵之气的独特气息,注入花信之中,作为回信的法力印记与路途指引。
又取出一小撮我最近试制成功、加入了“太初原液”微量精华的顶级香粉,用特制的灵蚕丝囊装好,系在茉莉花信的花蕊处。
我走到窗边,对着凡间昆仑虚的大致方向,默念云深师兄的名讳与昆仑剑气特征,轻轻将茉莉花信送出窗外。
花信离手,瞬间绽放出柔和的白色光华,如同一朵在夜空中盛放的茉莉,轻盈地穿透暮色与云层,朝着下界疾飞而去,转眼消失在视线尽头。
做完这一切,我靠在窗边,望着星河初现的夜空,心中那份沉闷与孤寂,已被温暖与力量取代。
云深师兄的信任,昆仑虚的立场,像一柄无形却坚韧的剑,为我在这仙魔夹缝、众口铄金的困境中,开辟出了一小块可以安心立足、汲取力量的空间。
“师兄,等你来。”我低声自语,嘴角扬起一个充满期待的笑意。
月光如水,悄然洒入书房,照亮了桌案上那枚小小的昆仑剑佩,也照亮了我眼中重新燃起、明亮坚定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