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皮衣、身材火辣的女人走了出来。
长发扎成高马尾，英气逼人，眼神犀利如刀。
正是市刑警支队的大队长，白语嫣。
两人在狭窄的电梯口打了个照面。
白语嫣吸了吸鼻子，眉头瞬间拧成了死结。
“榴莲，咸鱼，还有……火药味？”白语嫣盯着林轩，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林轩，你怎么在这？”
“白大队长，医院又不是公安局，我怎么不能在？”林轩一脸坦然，“我来看望病人，顺便陶冶一下情操。”
“少贫嘴。”白语嫣一步步逼近，强大的气场压迫感十足，“城南废弃工厂，半小时前发生了一起爆炸。现场发现了三具焦尸，还有一个被烧毁的青铜器皿残片。有人看见你的车出现在附近。”
林轩心里咯噔一下。
警察的鼻子果然灵。
老黑他们的尸体处理得那么干净，居然还是被发现了端倪？不，不是尸体的问题，是爆炸。
那是他为了毁尸灭迹，特意引爆了老黑车里的备用油桶。
“白队，我就是个卖古董的，你这帽子扣得有点大啊。”林轩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车确实在那附近抛锚过，这不，鞋都跑丢了一只，刚在地摊上买的新的。”
他特意抬了抬脚，展示那双阿迪王。
白语嫣低头看了一眼，眼中狐疑更甚。
“那你身上的火药味怎么解释？”
“放鞭炮庆祝不行啊？”林轩瞎话张口就来，“今儿捡了个漏，心情好，放两挂鞭炮助助兴。白队，这不犯法吧？”
白语嫣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林轩的瞳孔幽深，看不出一丝慌乱。
这种老油条，最难对付。
“林轩，我警告你。”白语嫣凑近他，两人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呼吸可闻，“最近京城那边来了大人物，市里正在严打。你要是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搞事情，我第一个把你抓进去。”
“哪能啊。”林轩往后仰了仰，避开那逼人的香气，“我是守法公民。倒是白队，最近印堂发红，恐怕有桃花劫啊。”
“滚！”
白语嫣低吼一声。
“好嘞。”林轩侧身钻进电梯，疯狂按关门键。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他看到白语嫣拿出了对讲机：“二组，盯住那辆车。查一下林轩最近的所有通话记录。”
电梯下行。
林轩靠在轿厢壁上，长出了一口气。
看来这局棋，比想象中还要大。
不仅有九门提督的旧怨，有京城的神秘势力，现在连警方也卷进来了。
那个“药王鼎”，绝对不仅仅是一个药引子那么简单。
它可能是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心。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负一楼。
鬼手张正在车里等得焦急，见林轩下来，赶紧发动车子。
“林爷，咋样？苏总没被熏晕过去吧？”
“少废话。”林轩拉开车门坐进去，脸色阴沉，“去天宝阁。”
“啊？天宝阁？那是赵天德的地盘啊！咱这会儿去，不是自投罗网吗？”鬼手张吓了一跳。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林轩冷笑，“既然他想玩阴的，我就去给他送份大礼。”
“什么大礼？”
林轩从怀里摸出那个青铜片，手指在上面轻轻摩挲。
“金学文那个窃听器，频率是多少来着？”林轩突然问。
“啊？您咋知道那个频率……”鬼手张是个电子通，稍微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您是说刚才那医生戴的表？那是个老款的军用改装货，频率一般在400到420之间。”
“能反向追踪吗？”
“只要他还在发送信号，给我十分钟，我就能锁定位源。”鬼手张自信地拍了拍胸脯，随即从副驾驶底下掏出一台笔记本电脑。
“好。”
林轩闭上眼，脑海中飞速推演着接下来的每一步。
那个京城的号码，发短信的时间，正好是他在车上拿到青铜片之后。
也就是说，在那一刻，对方就已经知道他拿到了线索。
而在医院，金学文又恰好出现，甚至想要抢夺他的手机。
这是一环扣一环的监视。
他们在找这个青铜片。
或者说，他们在确认，林轩到底从青铜片里看出了什么。
“既然你们想看，那我就给你们看个够。”
林轩猛地睁开眼，眼中透视金光一闪而过。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刻刀。
这把刀，是他平时修补古玩用的，锋利无比。
他在青铜片的背面，那层厚厚的铜锈上，飞快地刻下了几个极其细微的符号。
那是古玩行里的暗语，意思是——“货在城西，今晚交割”。
“鬼手，定位到了吗？”
“到了！”鬼手张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信号源……卧槽，就在天宝阁！而且是在地下室！”
林轩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果然是赵天德。
“走，不去天宝阁了。”林轩突然改口。
“啊？那去哪？”
“去潘家园。”林轩把刻好字的青铜片随手扔在中控台上，“找个最显眼的摊位，把这玩意儿给我卖了。”
“卖……卖了？！”鬼手张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林爷，这可是西周的宝贝！而且不是关乎那个秘密吗？”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林轩看着窗外倒退的夜景，声音冰冷，“那个金学文既然能窃听，那赵天德肯定也能听到我们的对话。既然他们想要，我就让他们抢个头破血流。”
他拿出手机，再次拨通了那个京城的号码。
既然是入局，那就得有来有往。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通了。
对面没有说话，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林轩也没有说话。
两人隔着千里的电波，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博弈。
过了许久，林轩打破了沉默。
“东西我要卖了。想要的话，今晚潘家园，价高者得。”
说完，他不等对面反应，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顺手把手机卡扣出来，摇下车窗，扔进了路边的下水道。
“林爷，您这是……”
“换个新号。”林轩靠回椅背，“今晚的潘家园，要热闹了。”
与此同时，天宝阁地下密室。
赵天德摘下耳机，脸色阴晴不定。
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台正在运转的监听设备。
“卖了？”赵天德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疑虑，“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旁边一个黑衣人低声问：“掌柜的，要不要动手抢？”
“抢？”赵天德冷笑一声，“潘家园那是公家的地盘，又有那些老怪物坐镇，明抢是找死。不过……”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内线。
“通知下去，今晚所有堂口的兄弟，全部去潘家园。带上家伙，但别露白。还有，把那几个‘托儿’都给我叫上。”
“那小子想玩拍卖？那我就让他这局，变成死局。”
赵天德站起身，走到一尊巨大的关公像前，恭敬地上了三炷香。
烟雾缭绕中，关公那双丹凤眼似乎正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师弟啊师弟，当年的仇还没报完，你既然自己送上门来，就别怪师兄心狠手辣了。”
……
夜色更深。
潘家园鬼市，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人头攒动，手电筒的光束交织成一片光网。
林轩戴着一顶鸭舌帽，蹲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但他面前那块破布上，只放了一样东西。
正是那块刻了暗语的青铜残片。
在他周围，已经陆陆续续围了不少人。
懂行的，一眼就能看出这铜锈的包浆不对劲，那是几千年的老物件才有的沧桑感。
“老板，这片儿怎么出？”一个戴着墨镜的胖子蹲下来，用手电筒晃了晃。
“只换不卖。”林轩压低了帽檐，声音沙哑。
“换什么？”
“换能救命的东西。”
话音刚落，人群外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群穿着黑夹克的人硬生生挤了进来。
为首的，正是赵天德手下的头号打手，疤脸。
“都让让！都让让！这东西我们天宝阁看上了！”疤脸一脚踢开旁边看热闹的人，嚣张地站在林轩摊位前。
周围的人一听“天宝阁”三个字，顿时脸色一变，纷纷后退。
在这个圈子里，天宝阁就是天。
林轩没有抬头，依旧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
“天宝阁？”他轻笑一声，“天宝阁算个屁。”
这一声，不大，但在安静下来的人群中，却如同惊雷。
疤脸脸色瞬间涨红，“小子，你找死！”
就在疤脸挥拳砸向林轩面门的瞬间，林轩动了。
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疤脸那条粗壮的胳膊，已经呈现出一个诡异的角度反向弯折。
“啊——！”
惨叫声响彻整个鬼市。
林轩缓缓站起身，帽檐下的双眼闪烁着摄人的寒光。
他一脚踩在疤脸的胸口，目光却穿过人群，看向了更远处的黑暗。
那里，停着一辆京牌的迈巴赫。
车窗半降，一双眼睛正冷漠地注视着这里。
林轩冲着那个方向，咧嘴一笑。
既然桌子已经掀了，那就把这摊子彻底砸烂吧。
“这东西，今晚谁要是能拿出一尊‘药王鼎’的消息，我就送给谁。”
林轩的声音，清晰地传遍了全场。
迈巴赫内，一个穿着唐装的老者手里攥着两颗铁胆，听到这话，手中的动作猛地一顿。
“药王鼎……”老者眯起眼，“这小子，果然知道些什么。”
“爷，要动手吗？”司机问。
“不急。”老者摆摆手，“有人比我们更急。”
果然，就在这时，人群外再次传来一阵急促的警笛声。
十几辆警车呼啸而至，瞬间封锁了各个出口。
白语嫣跳下车，手里举着枪，大喊一声：“都不许动！警察！”
看到这一幕，林轩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这就是他要的效果。
把水搅浑，越浑越好。
只有在混乱中，那些藏在深水里的大鱼，才会忍不住浮出水面。
他看向脚下痛晕过去的疤脸，又看了看远处那辆缓缓升起车窗的迈巴赫，最后目光落在冲过来的白语嫣身上。
“这局棋，才刚刚开始。”
林轩在心里默默说道。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猛地抓起地上的青铜片，用尽全力，朝着白语嫣的方向扔了过去。
“白大队长！这可是国家一级文物！一定要接住了！”
青铜片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
所有人的目光，在那一瞬间，都集中到了那块残片上。
贪婪、惊恐、错愕。
千人千面。
而林轩，则趁着所有人都去关注文物的那个空档，身形一闪，如同一条游鱼，瞬间消失在了错综复杂的潘家园巷道之中。
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榴莲味。
和一句随风飘散的话：“赵师兄，这份礼，你可接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