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攸搓了搓手指,又道:“可是这程度如何控制,大将军可有计划?”
袁熙伸手一指正在练剑,额头微微见汗的孙尚香。“就像这样。”
荀攸嘴角微挑,满意地点了点头。“理当如此。”
得到荀攸的认可,袁熙很满意,接着说道:“这也是我这几年来的心得。要想强壮,就不能太懒,每日坚持不仅可以锻炼身体,更能强大内心。贪图一时安逸,最后任人宰割,非大丈夫所当为。别的不说……”
郭显忽然瞥了袁熙一眼。袁熙突然反应地过来,迅速闭紧了嘴巴,强行中断了话题。
郭显白了袁熙一眼,起身招呼孙尚香离开。孙尚香还没练完,不想走,但郭显坚持,她只好撅着嘴巴,跟着郭显走了。
亭中只剩下袁熙、荀攸二人。
荀攸本来还等着袁熙下文,见郭显等人突然起身离开,若有所思,不禁哑然失笑,将话题扯到别处。“大将军,奉孝、仲翔正在赶来江陵的路上,今天不到,明天也能到了。”
“好啊,我正担心奉孝身体呢。”袁熙附和道。
“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张纮张子纲。奉孝耽搁了这么久,原因之一就是为了他。”
袁熙点点头,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他对张纮没有太多的印象,只知道他是孙策的心腹谋士,与虞翻一样,常随孙策出征,只是比虞翻更早一些。后来孙权继位,张纮就被冷落了,迁会稽东部都尉,一直游离于江东边缘。
“我与他算是故交。”
“哦?”袁熙有些惊讶地看着荀攸。
“建安四年冬,孙策袭取皖城后,派张子纲到许都见驾,为孙策求取朝廷封赏。曹公曾想拉拢他,封赏屡至,却都被他拒绝了。后来孙策身亡,曹公有意讨伐,张子纲特意赶到官渡,为曹公陈说利害,这才有孙权继位。当时我也在官渡,与他多有接触。”
“能与公达坐而论道,看来这张子纲也是大才。”
荀攸抚着胡须笑了。“大将军过奖了,但张子纲的确是大才,可惜未遇明主。孙策虽然信任他,却失于轻佻,创业未半便命丧匹夫之手。这是天遗张子纲于大将军也,还望大将军能善用之。”
“公达为我详述其长。”
荀攸微微颔首。“大将军想必也知道,孙策之父孙坚本依附公路,后于岘山阵亡。时孙策年方十七,茫然不知所措,闻张子纲之名,屡至江都问计,张子纲为他谋划,然后才有孙策脱离公路,渡江而战,数年间夺取吴会豫章,成一方诸侯。”
“原来是他的谋划。”袁熙恍然。
“大将军觉得他的谋划有何精妙之处?”
袁熙笑了。
他对孙策的了解来自两方面:一方面来自现实中众人不同的介绍,一方面来自梦境。
在他的梦境里,孙策虽然早在乌巢之战前就死,但他留下的遗产却还在发挥重大作用。在他和袁尚逃到辽东的时候,孙权已经利用曹操用兵北方的机会,稳住了江东政权。
之后的情况,他不清楚。依据形势推测,孙权和曹操之间会有一战。取胜的可能性虽然不大,肯定要比现在一战而降强很多。如果他能暂时放下父仇,和刘表、刘璋联手,甚至有与曹操划江而治的可能。
“张纮的谋划避实击虚。吴郡、会稽、豫章三郡太守都是儒生,江东宗族虽强,却是一盘散沙,都不是孙策对手。只要能在战场上取胜,就算有人不服孙策,也没人敢跳出来反抗,否则等待他们的就是灭族。”
袁熙不紧不慢地说着,语气很从容,不见征伐之气。
可就是这份从容,让荀攸不寒而栗。
这说明袁熙很可能也有过类似的想法,只是目标未必是江东大族,还可能包括兖豫世家。安抚从来不是唯一的选项,他还可以杀人。
郭嘉杀陈群,便是明证。
陈群被诛,极大的震慑了兖豫大族,到现在都没人敢明着反对袁熙。
“大将军的兵法已经有了一定的境界。”荀攸轻轻的吁了一口气。“孙策擅长用兵,非孙权可比。如果他不死,内以张子布治民,外以张子纲、虞仲翔治军,江东不复朝廷所有。即使孙策死了,这三人若在,江东也必是朝廷之患。所以,我给曹公献了一计,遣张子纲回江东,任命他为会稽东部都尉。”
袁熙一愣。“这是你的计策?”
“正是。孙策留给孙权的三名谋臣中,虞仲翔的脾气,大将军已经见识过了。张子布不如虞仲翔这么张扬,却也有些迂腐。他们二人都很难和孙权相处。唯有张子纲刚柔并济,最有可能为孙权采信。他若留在孙权身边,后患无穷。正好他又一心想回江东,我便顺水推舟,助他一臂之力。”
袁熙哑然,笑着摇摇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荀攸这哪里助张纮一臂之力,分明是将张纮直接推到了沟里。张纮本来是想回江东辅佐孙权,报答孙策,现在却成了受朝廷任命,到会稽任职,根本无法自证清白。
谁知道你这是来为孙氏效力,还是为朝廷耳目。
互相信任需要时间,在搞不清张纮心思的情况下,孙权只能将张纮赶到会稽东部都尉任上,远离吴郡。
如此一来,最适合辅佐孙权用兵的谋士就被闲置了。
最高明的谋士杀人从不用刀。
“这么说,张子纲一直不肯来江陵,是恨你?”
“也许有这个原因吧,但三年过去,他应该放下了。不肯来,除了与孙策有君臣之义外,可能也是对大将军有所疑虑。他本不是热衷名利的人,成就功业的希望破碎,隐居一方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会稽东部都尉远离中原,是个隐居的好地方。”
“我该怎么用他?”
“大将军不必刻意,以诚相待即可。君臣相处,首以性情,其次以道义,最后才是利禄。张子纲不是能以利禄相劝的人,大将军若能与他性情相契,自然最好。再不济,也能以道义。”
“我们能成为同道?”
“能。”荀攸斩钉截铁。“这一点,臣有十成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