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儿走进铜雀准备的房间，没问流程，也没看器械。她脱掉外套，露出后背，脊柱线条清晰。铜雀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符钉，金属冷光映在墙上。
“最后一次确认。”铜雀说，“钉下去，通道就开了。你再也关不上。”
“我知道。”林婉儿声音平稳，“开吧。”
符钉贴上皮肤的瞬间，她身体绷紧，但没动。铜雀手指压住符钉尾端，低声念咒。符钉缓缓沉入皮肉，没有血，只有一道青铜色纹路从脊柱凸起处蔓延开来，像树根扎进土里。
李修然站在门边，盯着她的背。符钉完全嵌入时，林婉儿突然开口哼歌。调子轻柔，是小时候母亲常唱的摇篮曲。铜雀动作一顿，抬头看她。
歌声持续，符钉开始发光，微弱却稳定。李修然走近一步：“你在梦里听见她了？”
“不是梦。”林婉儿闭着眼，“她在符钉里唱歌，在我骨头里回响。”
铜雀皱眉：“符钉不该有共鸣反应。除非……它认得这声音。”
李修然掏出随身携带的涂鸦照片，摊在桌上。那是他们在旧书店外墙拍下的晾衣绳和小女孩。他指尖划过画中女人轮廓，又对比林婉儿脊背上刚成型的符纹。
“一样。”他说，“纹路走向、转折角度，跟涂鸦里的线条完全一致。”
铜雀放下工具，拿起照片细看，沉默几秒才开口：“天机阁的手笔。他们早就在等这一天。”
林婉儿停止哼唱，符钉光芒未散。她转过身，眼神清明，不像刚做完术的人。“我妈没死透。”她说，“她藏在城市灵脉里，借涂鸦活下来。现在她要回来，用我的身体当容器。”
李修然把照片收好：“你不能让她进来。”
“她已经在了。”林婉儿指了指自己脊背，“符钉是钥匙，歌声是密码。她一早就设计好了——等我主动开门。”
铜雀走到窗边，拉开帘子。外面街道安静，但墙面上新浮现的涂鸦正缓慢扩张，画的是母女相拥，背景是旋转的城市轮廓。
“情感旋涡核心在广场。”铜雀说，“你身体现在是活体通道，现实和梦境在你体内交汇。再拖下去，你会被她意识覆盖。”
“我知道。”林婉儿穿上外套，拉链拉到顶，“但我得去。不是为了见她，是为了亲手关上她开的门。”
李修然拦住她：“你现在的状态，进去就是送命。”
“我不进去，全城的人都会变成她的傀儡。”林婉儿绕过他，“那些站着笑的人，不是在做梦，是在被她改写记忆。她需要更多容器，而我是最合适的。”
铜雀没再劝。他从袖中抽出一张黄纸，折成三角，塞进林婉儿口袋。“天机阁留的后手。关键时刻能切断灵脉链接，但只能用一次。”
林婉儿点头，推门出去。李修然跟上，两人并肩走在街上。路灯下，涂鸦越来越多，每一幅都带着相似的母性轮廓。路人经过时脚步放缓，有人驻足微笑，有人轻声跟唱。
“他们听不见完整旋律。”林婉儿说，“只有我能。因为符钉在我身上，因为血缘在召唤。”
李修然没说话，只是伸手握住她手腕。林婉儿没挣脱，任他拉着往前走。
广场入口处，涂鸦已连成一片，覆盖整面墙壁。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女人剪影，双臂张开，像在迎接。林婉儿停下脚步，抬头看着那幅画。
“她等不及了。”她说。
李修然握紧她的手：“我跟你一起进去。”
“不行。”林婉儿摇头，“通道只认我。你进去，会被撕碎。”
她松开他的手，向前迈步。地面涂鸦随她脚步亮起，像引路灯。走到剪影正下方时，她再次哼起那首摇篮曲。
歌声响起，剪影眼睛睁开。
林婉儿脊背符钉剧烈震动，光芒刺眼。她没停，继续唱，声音越来越稳。剪影伸出手，指尖几乎碰到她额头。
李修然站在原地，拳头攥紧，却无法上前。
林婉儿闭上眼，轻声说：“妈，我来了。”
剪影手掌落下，覆盖她头顶。光芒吞没两人身影。广场陷入寂静，涂鸦停止扩张，路人恢复行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只有李修然还站在原地，口袋里的黄纸微微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