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发来的“启动”还在终端闪烁，控制室的警报突然变了音调。不是浮岛偏移的蜂鸣，也不是结构共振的低震，而是尖锐、急促的三连响——大气污染等级红色预警。
苏晴的手指在检测面板上滑动，眉头皱紧。她调出高空气象图，一片灰黄色的云团正从西郊向城市中心移动，边缘带着不自然的波纹。那不是风形成的，是人为操控的气流引导。
她立刻接通广播系统：“所有区域注意，预计一小时四十分钟后酸雨抵达，请立即关闭通风口，进入地下 shelter。重复，这不是演习。”
通讯刚切回内线，她的目光扫到反应釜监控画面。试剂已经备好，但催化活性不足。常规中和剂对这种新型腐蚀云无效。她快速翻阅数据库，推演了七种方案，最终停在一个参数上：必须加入高活性生物催化剂。只有变异者的血液能触发分子重组。
她没犹豫，转身走向生态区观测站。
小雨已经在那儿了。她站在窗前，藤蔓贴着玻璃轻轻摆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她的手搭在温控屏上，指尖微微发白。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苏晴站在门口。
小雨点头。“我准备好了。”
苏晴取出采血装置，小雨却没伸手。她抬起手臂，一根细藤从掌心延伸而出，轻轻刺破皮肤。血珠渗出，顺着藤蔓滑落，滴入下方的反应釜。
液体接触瞬间，蓝光炸开。反应釜内部的试剂迅速分层，上层凝成半透明胶质，自动注入输送管道。屋顶的喷洒阵列启动，一道淡蓝色光膜从城市边缘升起，像倒扣的碗，罩住核心区。
可不到十分钟，监控显示三处区域出现波动。防护罩表面裂开细纹，酸雾钻进来，落在地面时发出嘶响，植被焦黑萎缩。
“不对。”苏晴盯着数据流，“这雨里有东西，不是单纯的硫酸混合物。”
她调取空气样本分析结果，瞳孔猛地一缩。酸雨中含有纳米级微粒，其编码序列与某种基因片段高度匹配。她输入比对指令，系统跳出结果：匹配对象——林川。
她立刻打开加密频道：“林川，你听得到吗？”
那边没人回应。终端显示他仍在休整状态，生命体征平稳，精神力读数低于15%。
她转向主控台，重新校准扫描范围。就在她准备手动提取更多数据时，世界树幼苗突然震动。叶片一张一合，投射出一片全息影像：复杂的分子结构在空中旋转，标记点不断闪烁。
那是酸雨成分的完整模型。更关键的是，图像中标红的部分，正是可以被阻断的化学键位。
苏晴看懂了。这不是要靠牺牲来维持防护，而是要用科技还原自然的解码过程。她不需要更多的血，她需要的是精确合成一种阻断剂，让侵蚀分子在接触前就失效。
她立刻调出合成模块，开始构建新配方。基础试剂来自实验室库存，但其中两种稀有元素只能从废弃电子设备中提取。她下令回收组前往旧城区拆解服务器阵列，同时让后勤队清点所有可用电源，准备为反应堆供能。
小雨靠在墙边，脸色有些发白。藤蔓收回体内，只留下手臂上的小伤口还在渗血。她没包扎，只是盯着那片全息图看。
“它在帮我们。”她说。
苏晴没抬头，手指不停敲击键盘。“我知道。”
“它知道他们会来。”
苏晴停了一下。“谁？”
“守夜人。”小雨声音很轻，“它们不只是想毁掉城市。它们想毁掉他。”
苏晴没再问。她把全部精力集中在配方调试上。第一轮模拟运行完成，结果显示阻断成功率可达82%，但需要至少两百升剂量才能覆盖整个防护圈。
时间只剩五十分钟。
她启动自动生产程序，将配方导入反应系统。机器开始运转，金属管道嗡鸣，冷却液循环流动。第一批成品在二十分钟后流出，呈乳白色液体，装入高压罐后送往喷射塔。
防护罩开始修复。裂缝闭合，光膜重新变得均匀。但苏晴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守夜人不会只放一次云团。这次他们用了dNA定向攻击，下次可能会升级。
她看向窗外。天色已经变暗，不是因为夜晚降临，而是那片黄灰色云层压得更低了。远处的地平线上，几座无人气象平台静静悬浮，外形伪装成风力发电机，实则是远程操控节点。
她记下了坐标。
通讯器忽然响起。是北区哨站。“报告，西面三公里发现地面残留物，像是从云层掉落的凝结块。”
“别碰！”苏晴立刻喊，“穿防护服取样，用磁力夹送检。”
几分钟后样本送达。她在显微镜下观察，发现颗粒内部嵌着微型芯片，表面蚀刻着编号：SY-9t。
守夜人的标识。
她把图像存入档案，同时备份到离线存储盘。这些证据不能只留在系统里。一旦对方发动网络攻击，所有数据都可能被清除。
她转头看向小雨。“你还撑得住吗？”
小雨站起来，虽然脚步有点晃，但眼神清楚。“我能帮忙监测植物反应。它们会提前感知酸性变化。”
苏晴点头。“去控制台右边的监测位。如果发现异常波动，立刻按红色按钮。”
小雨走过去坐下。藤蔓再次探出，连接到生物传感接口。屏幕上的波形图稳定下来。
外面的防护罩已经完全恢复，蓝光稳定覆盖城市上空。第二批复合阻断剂正在生产，预计三十分钟后完成充能。
苏晴擦了把汗。这场危机暂时被压住了。但她清楚，真正的对抗才刚开始。他们现在面对的不是一场天气灾害，而是一场精准的战略清除。目标明确，手段隐蔽，背后是完整的指挥链条。
她打开私人日志，录入一段语音：“酸雨含有针对林川dNA的侵蚀剂，已确认来源为守夜人气象部队。防护体系临时稳定，反制方案正在生成。建议启动‘影网’计划，切断其远程控制链路。”
录完后，她把文件加密，存入保险柜。然后回到主屏幕，继续监控各项参数。
突然，小雨开口：“它们又来了。”
苏晴抬头。雷达显示新的云团正在形成，位置比上次更靠近城市边缘。而且这次，移动速度更快。
她立刻下令：“所有喷射塔准备二次释放，能源组切换备用电池，确保输出稳定。”
话音未落，主灯闪了一下。
停电了。
应急电源自动启动，但反应堆的供能中断了十秒。生产线停滞，正在合成的药剂出现结晶现象。
苏晴冲到配电箱前检查。不是故障，是外部信号干扰。有人切断了主线路。
她重新接通离线供电，重启系统。但这一耽搁，至少损失了十五分钟。
窗外，云层已经开始释放第一波酸雨。防护罩亮起，挡住大部分坠落物，但边缘区域出现轻微扭曲。
小雨的手按在控制台上，藤蔓再次伸展，试图增强信号接收。她的呼吸变重，额头渗出汗珠。
苏晴看着她，又看看屏幕上缓慢恢复的数据流。
她拿起对讲机：“通知所有岗位，接下来两小时全员戒备。这不是结束，是开始。”
对讲机那头传来应答声。
她放下设备，走到窗前。雨还没落下，但空气中已经有了刺鼻的味道。远处的天空泛着病态的黄光，像一层厚厚的油膜盖在城市上方。
她的手指在玻璃上划过，留下一道痕迹。
然后她转身，走向反应釜。还有一批阻断剂要赶在下一轮降雨前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