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雨连接异常的紧张氛围刚刚缓和后，医疗舱方向传来动静，张虎是在医疗舱的观察室里醒过来的。
他睁开眼，第一件事是低头看自己的手臂。皮肤表面浮着一层暗灰色的纹路，像是金属冷却后留下的结晶痕迹。那些纹路从手背一直延伸到肘部，边缘微微翘起，触感粗糙。
苏晴站在操作台前，正在调取他的最新扫描数据。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划动，没有抬头。
“你感觉怎么样。”
“还能动。”他说，“脑子也清楚。”
她点了确认键，把报告发到后台。系统弹出三级警报，提示样本dNA出现非自然嵌合结构，成分分析显示含有方舟外壳合金元素。
这不是污染。
是融合。
苏晴走到隔离窗前，按下通讯开关。声音通过内部线路传进观察室。
“你服用了维度适应药剂，和其他人一样。但只有你出现了这种反应。”
张虎抬起手，对着灯光翻转。那些鳞片状组织随着角度变化泛出冷光。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说，“销毁药剂，封锁记录，上报林川。”
“这是标准流程。”她说，“任何不可控变异都必须终止。”
她走向储物柜，打开密封层，取出一个透明容器。里面装着剩余的药剂，淡蓝色液体静止在中央。她准备倒入分解槽。
张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是我？”
她没停下动作。
“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跨维信号同步。你的神经系统在守夜人小组里是最稳定的。连续三次接触零域结构，脑波都没有偏移。”
“可我还是变了。”
“这说明药剂和你体内的某种东西产生了反应。”她把容器放进处理口，“不是所有人都能活下来，但也不能拿整个方舟冒险。”
处理口开始注入中和液。
就在液体即将接触药剂的一瞬，张虎抬起了右手。
一道细小的电弧从他指尖跃出，击中断路阀。电源切断，分解程序暂停。
苏晴猛地回头。
张虎已经站在观察室门口。门锁自动开启，不是被破坏，而是识别到了某种信号。
他走出房间，站到操作台前。
“我没有失控。”他说，“我能控制它。”
她盯着他刚才释放电流的位置。那里的电路板没有烧毁，反而呈现出一种有序的能量分布模式。
她重新启动扫描仪，对准他的手臂。
结果出来了。
变异组织具备极高的导电效率，能量损耗低于0.3%。神经传导速度提升四倍以上。更关键的是，这些组织能主动调节电磁场强度，在周围形成微弱的防护层。
数据库自动比对。
屏幕上跳出一行字：
【匹配度98.7%——疑似灰点计划“生物导体”原型体】
苏晴的手指停在删除键上。
她没有按下去。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不是病人。”他说，“我是答案。”
她关掉警报界面，把报告转入离线模式。
“你还记得第一次服用药剂的感觉吗。”
“像有东西在骨头里爬。”他说，“不是疼，是一种拉扯。好像身体知道要变成别的样子，但还没准备好。”
她调出所有使用过该药剂的人员档案。一共三十七人，全部正常。只有他一人出现基因层面的结构性改变。
“药剂是你研发的。”他说，“你相信它是安全的。”
“我相信科学流程。”她说，“但这次的结果不在任何模型预测范围内。”
她看向实验台上的容器。药剂还在里面，未被分解。
两人沉默。
空气变得紧张。
苏晴伸手去拿容器，准备手动转移至深层封存区。她不能再冒风险。
就在她触碰到瓶身的瞬间，液体突然震动。
没有外力作用，也没有温度变化。
药剂自行上升，突破重力限制，悬浮在空中。
然后它开始重组。
分子排列成规则几何形状，六条边逐渐清晰，最终形成一个完整的六边形晶体。
晶体静静漂浮在操作台上方，表面泛起微弱波动。
苏晴立刻连接检测设备。
频率读数跳出来时，她的手指顿住了。
“这不可能。”
晶体发出的波动，与零域系统的共鸣波段完全一致。误差小于0.01赫兹。
这不是巧合。
更奇怪的是，晶体表面短暂浮现了一组符号。不是文字，也不是数字，而是一串动态变换的线条组合。它们存在了不到两秒，随即消失。
她截图保存，放大分析。
看不出含义。
但她认得这种结构特征。
和世界树根系中的某些信息编码方式相似。
张虎看着晶体，低声说：“它在回应我。”
“你说什么。”
“每次我靠近零域结构，心跳就会变慢。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同步。我的身体……在适应那个频率。”
苏晴终于松开了封存容器的手。
她坐下来，打开私人终端，准备写一份加密报告。
写到一半，她又停下来。
如果上报，这个晶体和张虎都会被收走。研究会交给高层委员会，可能直接冻结，也可能用于武器开发。
她不知道哪种结果更糟。
张虎站在原地，双臂上的鳞片缓缓闭合。他没有催促她做决定。
他知道她在权衡什么。
一分钟过去。
她关闭了终端。
“暂时不报。”
“条件？”
“你配合后续测试。”她说，“不能擅自使用能力，不能接触核心系统，不能离开医疗研究所范围。”
“可以。”他说，“但我有个要求。”
“说。”
“别再把我当成实验品。”他说，“我可以帮忙，但不是零件。”
她看着他。
然后点头。
就在这时，晶体轻微震颤了一下。
新的光纹浮现。
这一次，是一段简短的路径图。起点标在方舟主控区，终点指向地下三层的废弃动力舱。
苏晴认出了那个位置。
那是最早一批零域结构生成失败后留下的残骸堆放区。
晶体亮了几秒，然后恢复平静。
张虎看向她。
“它想让我们去那里。”
“我们谁？”
“我和你。”他说，“还有它。”
他伸出手，晶体缓缓下降，落在掌心。没有烫伤，也没有排斥反应。
苏晴拿起扫描仪，重新记录数据。
她发现晶体的能量输出模式发生了变化。不再是被动共振，而是主动发送信号。目标地址未知，但传输方向固定。
她抬头看向张虎。
“你怎么知道它不是陷阱。”
“我不知道。”他说，“但如果是陷阱，它早就动手了。它等到现在，是因为需要我们。”
她没说话。
操作台上的终端突然弹出一条通知。
来自老周。
【防火协议测试定于明早八点，张虎是否仍列席参试】
她看着这条消息，又看向张虎手中的晶体。
然后她回复：
【参试名单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