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试舱的灯光是冷白色的，照在张虎手臂上，那层暗灰色的鳞片泛着微弱的反光。他站在隔离门外，手里还握着那个六边形晶体。晶体没有再震动，表面平静，像一块普通的矿石。
老周从控制台前起身，走过来检查他的状态。
“体温正常。”他说，“心跳稳定。神经传导读数在安全区间。”
张虎点头。
“我说过我能控制它。”
老周没回应。他打开门锁，做了个手势，示意张虎进入模拟舱核心区。
技术人员已经撤离，只剩下两个监控员留在外间操作台。防火协议的程序正在加载，屏幕上滚动着参数：热源强度、隔热材料耐受极限、应急冷却响应时间。
“这次测试的目标不是你。”老周说，“是我的系统。但如果你真能用身体挡火，那就证明我们缺的不是墙，是理解火的人。”
张虎走进舱内。地面开始升温，第一阶段预热启动。
他把晶体放进胸前的防护袋，拉紧封口。这是苏晴的要求——任何与零域相关的物品都不能直接暴露在高能环境中。
警报声响起，红灯旋转。
模拟火焰从四壁喷出，温度迅速攀升。隔热层数据显示正常，但三分钟后，主控屏突然跳出异常提示：热流路径偏移，算法无法追踪。
“不对。”老周盯着屏幕，“这火不该这么快穿透。”
他调出结构图，发现热量正沿着一条本不存在的通道蔓延。那不是物理裂缝，也不是材料缺陷，而是一种能量引导模式，像是有人提前设好了路线。
张虎抬头看头顶的通风管。那里还没有熔化，但他感觉到一股热风正在积聚。
“你们的系统认不出这种火。”他说，“它不是烧出来的，是被送进来的。”
老周猛地转向监控员。
“切断远程信号输入！所有无线接口全部关闭！”
没人动。
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切。
张虎抬起手，掌心贴向最近的一个传感器节点。体表的鳞片开始发亮，一层薄而透明的能量场从皮肤表面展开，像一层膜覆盖住整个控制环路。
温度上升到一千度时，系统警报停止了。
火焰被挡在核心区外，热浪在能量场边缘扭曲、打转，无法继续推进。
“它稳住了。”监控员低声说。
老周却没松口气。他回放刚才的监控画面，放大张虎背部的角度。在鳞片反射的光里，他看到了一串快速闪过的符号——不是数字，也不是文字，而是由光线组成的动态手势。
他暂停画面，逐帧比对。
数据库调出了结果。
那是守夜人小组内部使用的紧急撤离编码，代号“断链”，用于在任务失控时通知队员立即脱身。这个指令三年前就被废止了，连档案都加密封存。
“你刚才做了什么？”老周问。
“我没动。”张虎说，“我只是让能力运行。”
“你的身体在发信号。”
“什么信号？”
“你不该知道的东西。”
老周冲到控制台，抓起工具箱。他拆开舱顶的消防警报器，扯出里面的电路板，然后用金属钳将两根主线直接短接。
火花炸开。
整个模拟舱的无线通讯瞬间中断。
如果火是由外部操控的，现在就该停了。
可火焰没有减弱。反而更猛了。
“不是信号问题。”老周低声说，“是火本身有问题。”
他抓起采样杆，伸向墙壁。高温下，金属表面正在变化。原本平整的合金板出现细微纹路，那些线条自行延展、旋转，最终形成一个完整的螺旋标记。
灰点组织的标志。
老周的手停在半空。他知道这个标记意味着什么。
这不是简单的涂鸦或投影，是材料分子级别的重排。他们的技术已经能侵入方舟的基础建材，在特定条件下自动显现。
“封锁区。”他按下通讯键，声音传到外层安保频道，“b7测试区立即封闭，所有人撤离，禁止进出。”
他又看向张虎。
“你留在里面。”
张虎没动。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鳞片还在发光，但节奏变了，不再是均匀脉动，而是有规律地闪烁。
“我没有传递信号。”他说，“是它用了我的身体。”
老周不说话。他采集了墙面样本，放入密封管。检测仪当场分析，结果显示材料中含有Y-13同位素，这是灰点特制合金才有的微量元素。和第206章药剂晶体的成分完全一致。
“你参加过守夜人的改造计划。”老周说，“你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我知道一部分。”
“那你应该也知道，他们不会只改一个人。”
张虎抬起头。
“你想说什么？”
“你在测试中表现得太稳了。没有排斥，没有失控，甚至连痛感都没有。普通人接触这种温度早该烧坏了。”
“我不是普通人。”
“所以你是被设计好的？还是被埋进来的？”
张虎慢慢坐下，背靠墙壁。
他从防护袋里取出晶体，放在膝盖上。
“苏晴让我来参加测试。”他说，“她知道风险。我也知道。如果我是陷阱，她不会让我进来。”
老周盯着他。
他知道苏晴不会轻易冒险。但她也有可能被蒙蔽。
所有人都有可能。
他拿起对讲机。
“通知林川。b7区发生异常，请求现场确认。”
对方回复：“林川仍在主控区处理意识残留数据，暂时无法离开。”
老周放下对讲机。
他不能等。
火还在烧，墙上的标记越来越清晰，而张虎的身体还在发光。
他走到舱门前，输入手动锁定程序。厚重的合金门缓缓合拢，将张虎彻底隔离在内。
“你别逼我动手。”他说。
“我没想逃。”张虎说，“我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老周转身走向外间控制台。他准备启动深层扫描，全面检查整个区域的建材稳定性。刚伸手去按按钮，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他回头。
张虎正用手掌压着晶体，贴在地面。
那块六边形矿石开始发热，表面浮现出细小的裂纹。
裂纹中透出光，颜色是淡蓝色的，和药剂液体一样。
紧接着，地面震动了一下。
不是剧烈晃动，而是一种低频的震颤，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移动。
老周立刻后退两步。
他看到测试舱的地砖出现了新的纹路——和墙上的螺旋标记相似，但方向相反，呈逆时针排列。
“你在干什么？”
“它要出来。”张虎说，“它不想被关着。”
“谁不想？”
“不是谁。是它。”
他指着晶体。
“它在找路。”
老周抓起一根金属杆，指向张虎。
“你再动一下，我就把你一起封进去。”
张虎没抬头。他闭上眼，手掌更用力地压住晶体。
地面的震动变强了。
一道细缝从晶体下方延伸出去，穿过整片地板，直通到墙角的排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