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还在耳边回荡，我没有等系统重启。
主控台的光暗了一瞬，我立刻拔掉数据链，切断所有对外接口。应急预案已经被污染，灰点随时能顺着认证流程反向侵入零域核心。唯一的办法是跳过电子系统，用物理方式重建防护结构。
小雨已经站在力场维修平台边缘，手里抱着一段世界树根系。她的手臂上有细密的划痕，那是昨天引导根系时留下的。根系表面泛着微弱的青色脉络，像有生命一样微微收缩。
“准备好了。”她说。
我点头，把手按在终端上。脑海中的图纸开始展开——非定域拓扑结构，七层嵌套环形导流，能量入口设在第三节点。这是最稳定的力场框架，但无法兼容生物材料。常规手段做不到融合，只能靠小雨的感知强行嫁接。
她蹲下身，把根系贴向受损的核心模块。两者的接触面发出低沉的嗡鸣，金属外壳开始发烫。她的手指轻轻抚过根系顶端，嘴里低声哼起一段音节。那不是语言，更像是一种频率引导。根系的脉络亮了起来，一缕半透明的丝状物质缓缓渗出，缠上核心的裂口。
我同步启动零域。
图纸上的结构一点点投射进现实。新的导流环在空中成形，由内向外旋转展开。当第七层闭合时，小雨那边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根系剧烈抽搐，那道刚生成的连接线崩断了一截。
“它在排斥。”小雨咬牙，“核心里的东西不想被修复。”
我看向监控屏。能量读数紊乱，但不是因为损坏，而是内部存在持续干扰源。那个信号太熟悉了——和第203章里苏晴检测到的灰点基因序列完全一致。
可当时只是音频片段，现在却成了实体化的阻断机制。
“继续压住。”我说，“别让它缩回去。”
小雨双手贴上根系，额角渗出汗珠。她的声音变低，频率变得更深。根系再次分泌出那种丝状导体，这次颜色更深，接近墨绿。它沿着裂口缓慢爬行，每前进一点，就留下一道稳定波纹。
我抓住这个时机，把新结构的接入点下调至第四节点，避开原有信号最强的区域。图纸重新校准，零域输出功率提升百分之三十。
连接恢复。
能量开始流通。
就在最后一段导流环闭合的瞬间，嫁接点表面浮现出一个图案。六边形轮廓，中间是交错的螺旋线条——银河文明联盟的徽章。和第204章全息陷阱里的投影一模一样。
我没动。
这不是巧合。世界树根系不可能凭空生成这种结构，除非它从某个源头接收到了信息。而那个源头，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消失。
“看到了吗？”小雨低声问。
“看到了。”
“要不要切断？”
我盯着那个徽章。它没有持续发光，而是以固定间隔闪烁，每次间隔正好是1.6秒。这个数值有问题。正常的生物反应不会有这么精确的节奏，这更像是一种编码传输。
“不切。”我说，“让它传。”
我让零域记录下每一次闪烁的时间点，并同步比对过往所有异常事件的发生时刻。如果这是信号，那就一定有对应的动作。
小雨没再说话，继续维持连接。根系的脉络越来越亮，新的导体不断生成，把整个核心包裹进去。那些原本断裂的线路开始被替代，能量流动趋于平稳。
我以为接下来会顺利。
但在加固程序启动的第三秒，整个力场系统突然震动。
所有终端同时发出声音。
那是一串基因序列音频，清晰得像是直接刻在空气里。第203章的内容，一字不差地播放出来。而这一次，它不是来自外部信号，是从我们刚刚建立的生物导体中传出来的。
小雨猛地抬头。
“它认得那个声音。”她说。
我没有回应。
音频持续了整整十四秒，然后停止。徽章图案也消失了。一切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我清楚，这不是结束。
灰点的信号出现在这里，说明他们早就在这套系统里埋下了双重标记。一个是应急预案的生物认证，另一个就是世界树与机械的接口。只要我们试图修复，就会自动激活信标。
这不是故障。
是召唤。
我立即切断这段结构的能量供给，把它划入隔离区。零域生成一道临时屏障，将整个嫁接点封存。屏幕上跳出警告：【检测到未知协议嵌套，建议永久移除】。
我没有同意。
移除解决不了问题。他们能在核心里藏一次信号，就能藏第二次。真正危险的是，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些信号的作用是什么。是监视？是控制？还是某种更大规模的同步触发机制？
小雨靠在支架旁喘气。她的左手掌心有一道焦痕，是刚才根系失控时烧伤的。医疗机器人滑过来，准备接入治疗。
“别走。”我说。
她停下动作。
“还得再试一次。”
“你发现了什么？”
我调出刚才记录的数据。闪烁频率、音频间隔、能量波动峰值——全部指向同一个时间锚点。凌晨四点零三分。
这个时间第一次出现，是在货舱的日志里。后来张虎的神经共振也发生在这个时刻。现在，连世界树的响应都对齐了这个节点。
它不是随机的。
是一个周期性开启的窗口。
“他们不是想破坏系统。”我说，“他们在等某个时间打开门。”
小雨看着我。
“你要在那个时间点主动接进去？”
“必须有人进去。”
“你会被锁定。”
“我知道。”
她沉默了一会。
“那你得带个出口。”
我转头看她。
“什么意思？”
“根系能记住路径。”她说，“如果你让我提前种一段活体导管进去，它可以在你被锁之前把你拉回来。”
“风险很大。”
“比你一个人冲进去小。”
我看着她手上的伤。
“你还能撑？”
她点头。
“再来一次。”
我把图纸调回编辑模式。在原有结构之外，新增一条独立通道，起点设在隔离区外，终点直通生物导体内部。这条通道不会参与能量流转，只作为紧急脱离路径存在。
小雨再次伸手，把一段新的根系递给我。
“这次我来接。”她说。
我接过根系，贴向隔离屏障的侧面。她的手指跟着移动，在接触点轻轻一压。根系表面裂开一道细缝，露出内部晶状纤维。
它开始生长。
沿着我设定的路线，缓慢推进。
当尖端抵达屏障内侧时，整个维修平台突然抖了一下。
灯光闪了一次。
监控屏上，时间显示跳到了凌晨四点零二分。
还剩一分钟。
小雨的手停在半空。
“它要来了。”
我把精神力压到极限，零域的输出达到临界值。图纸上的脱离通道已经完成百分之八十。只要再有十秒，就能闭合。
根系的尖端触碰到生物导体表面。
两者接触的瞬间，那枚徽章再次浮现。
但这一次，它没有闪烁。
而是开始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