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梅苏推开窗户,月色便铺就了进来。梅苏紧了紧身上的大氅,抬头看月。今夜,她实难入睡。
一夕之间,星移物换,熟悉的人,竟然隔着一层薄雾,她从没看清过。
可她又不能放任他不管。行脚商也被控制了起来。二牛已经派了出去,拦截那向巡抚告密之人。
据茗烟所说,那日,王保是去找过陆遥的。至此之后,陆遥便不见了。这无论如何都很可疑了。
梅苏觉得羞愧,若是以往,她没有私心,她应该去查陆遥杀害王保的可能。而如今,她却在努力帮助一个嫌疑犯掩盖罪行。
这违背了当初她为官的初心!她是疯了吗?
梅苏掩面跌坐在椅子上,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她终于冷静了下来。
不对,空气中除了冷咧的寒气,还夹杂着一股青草的味道,梅苏猛地睁开眼睛。
看见眼前坐在窗架子上的男人,也不知他在那里坐了多久。梅苏忍不住眼皮颤了颤。
“苏苏,我回来了。”,陆遥疲惫地微微牵起嘴角笑了笑,“你想我了吗?”
梅苏不知为何鼻子有些酸痒,她忍住突然袭来的汹涌泪意,“啪——”一声,站起来,转过身去,企图掩盖过去。
“生气了?”,陆遥从窗架子上跳下来,从背后抱住梅苏,“你知道吗?我太想你了。”
梅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想好了,要去调查陆遥在王保死亡案里的嫌疑,明明恨他不告而别,明明气他隐瞒身份,可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她却觉得委屈又宽心。
“怎么了?我不在这些日子,谁让你委屈了?”,陆遥企图把梅苏整个人掰回来,裹进怀里。
梅苏使劲挣扎,恨道,“是你,都是你!”
“我?”,陆遥见梅苏气呼呼的,一时还不知道严重性,只笑道,“我有些重要的事情,不得不去办,这不,刚回来,连家都没回,就忍不住来看你了。”
“什么重要的事?”,梅苏决定再给陆遥一次机会,看他会不会说。
“侯府产业的事情,没什么。”,陆遥掩饰道。
他还是不说,什么都不说。
梅苏不再挣扎,陆遥终于把梅苏掰正了过去,与她面对面。可她的眼里没有半分情意,只有冷酷,冰冰冷的眼神。
“苏苏?”
“侯府产业的事轮得到你管吗?”,梅苏冷笑道,“二公子?”
陆遥一怔,她叫他二公子?她知道了!她会不会嫌弃他这个庶子?
陆遥缓缓地松了手,淡淡一笑道,“陆耀告诉你的?他这个人就喜欢显摆他嫡出的身份。是,我是外面的野女人养的,可我比他有能力,这些危险的事不都是我在帮侯爷做吗?”
梅苏心里讶异,陆遥居然如此在意嫡庶身份,他甚至怀疑是陆耀暴露了此事,也没想到是王保暴露的。
他在侯府过的不好吗?
不过,这也恰好说明了,陆遥根本不知道王保死了。除非,他故意隐藏,但看他的表情也不像是做假。
“你误会了。王保死了,陆耀失踪了。”,梅苏也冷静了下来,如今不是置气的时候。
陆遥微怔,他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信,王保的信,他把信给你送来了?”,陆遥想起王保说的,一旦出事,就会有两封信送出。
梅苏点头道:“你放心,另一封,我派二牛去拦截了。可王保和送信人都不识字,那写信的是谁呢?如果找不到那个人,你的秘密一样保不住。”
“苏苏,你在帮我?”,陆遥道。
梅苏仿佛被看穿了一样,有些生气道,“我不是在帮你,我是在帮我自己,帮县衙里的每一个人,若是你的秘密暴露了,我们整个衙门都会被认成包庇犯。”
陆遥笑了笑,他才不管呢,反正她就是在帮他。
“有什么好笑的。”,梅苏恼羞成怒道,“你老实告诉我,你和王保之间发生的事,还有,这么严重的事,你为什么放任不管?”
陆遥知道如今不能强逼梅苏承认自己的感情,何况,确实眼前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
陆遥把王保那一日来找自己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梅苏。
“因为清雅斋满门被灭口,而一直有传言是某一位侯爷为了儿子做下的案子。你也知道,陆耀的脾气,我曾一度猜测会否是忠诚侯做下的案子。我去查了,当年忠诚侯确实在云峰县出没过,可却没有直接证据。这次,王保突然猜出,我不是小侯爷而是假冒的县令。我本以为是六娘子又遇上了陆耀,陆耀嘴巴不严,从而猜出来的。可王保却说是听一位曾经去过清雅斋的贵人说的,且此人似有嫁祸忠诚侯的嫌疑。此事,我需去确认,这才急急忙忙去了趟云峰县。我给了王保五十两,以为暂时能稳住他,应该不至于马上会揭发我,等我回来再料理此事,没想到,他却死了。”
梅苏大约听懂了,这里有两桩案子,陆遥觉得云峰县的案子比王保的威胁更大。虽然她不懂清雅斋的案子,但她抓住了个漏洞。
“五十两?是银子还是银票?”
“银票。”
王保身上并无银票,以他的为人,不可能把银票给六娘子保管,一定会放在身上的。
“王保身上没这银票?”,陆遥也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梅苏点头道,“可若是抢劫杀人却也说不通。”
“为何?”
“凶器是一根银簪,这根银簪留在了尸体身上。”
同样是银子,一根银簪价值虽然比五十两低,但好歹也值点钱,也易于携带,为何,单单就摸走银票,而不带走银簪,为了更容易被发现吗?
“为了嫁祸!”,两人异口同声道。
“银簪有什么特别吗?”,陆遥问道。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根普普通通的银簪,若一定要说有什么特别的,这根簪子上的纹样,我确实没见过。”
“你描出来我看看。”
梅苏拿起毛笔,按照记忆里的纹样细细画下来。
随着纹样渐渐清晰起来,陆遥喃喃道,“这簪子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