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蛮,巨灵城,王庭深处。
索古拉拿着三封城宣传文,眼神阴霾。
此刻这宣传文,正被他缓缓揉成一团,然后狠狠的丢进火盆里。
“神主领衔…!气运之子…!天道在我?”
索古拉的声音带着一股仇怨。
“好,好一个杨业!好一个三封城!”
“当初算计我,让我险些葬身在三封城,这笔债我还未与他们算,如今竟敢大言不惭,自封天道,与我古蛮争夺人心!”
他霍然转身,看向王座上的蛮利王。
“大王,杨业此人狂妄至极,绝非善类!”
“如今更以妖言惑众,乱我人心,损我威严,若任由其坐大,未来必成我族心腹大患!”
蛮利王眉宇间的怒意同样深沉。
“他们确实有几分奇技淫巧。” 蛮利王缓缓开口。
“那掠影、风隼,还有那些古怪的武器,大同会那边传来的零星消息,也证实了他们的规则造物确有独到之处,非是纯粹吹嘘。”
“但,也仅此而已,他们的根本,依旧是那些脆弱的城墙和奇巧之物,其强者底蕴、部族传承,如何与我古蛮万年的战魂与即将归来的先祖相比?”
“索古拉,你的恨意,我明白。”
“但此刻,我们的首要之敌,依旧是那海域,以及隔壁虎视眈眈的大同会。”
“三封城的宣传,是想在乱世中树立旗帜,招揽人心,分一杯羹。”
“这固然可恶,却也在预料之中。”
“如今我族有惑心图腾暂缓水势,更有先祖一年破封之期,这才是我们真正的根基和希望。”
“传令下去。”
“对于三封城的宣传,我族上下,统一口径。”
“斥其为怯战者的自吹自擂、奇技淫巧的粉饰太平、不敢直面海域,只敢躲在后方编造故事的懦夫!”
“告诉我们的子民,告诉所有投奔而来的人,真正的勇气和力量,在巨灵城的城头,在先祖的意志之下!”
“真正的胜利,是让洪水停滞的脚步,而不是在纸上写下什么剥离秘密的鬼话!”
“至于报复……!” 蛮利王看向索古拉,眼中闪过一丝森然。
“待先祖真身破封,携无上伟力重临世间之时,这大陆上所有不臣服、不敬仰的力量,都将被重新梳理。”
“那时,再与三封城好好清算旧账。”
“现在,让他们去吹,去跳。”
“我们只需牢牢抓住眼前的人口和资源,积蓄力量,等待最终的时刻。”
索古拉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杀意,躬身道。
“是,大王!我明白了。”
“就让他们的宣传,成为衬托我古蛮务实与强大的背景噪音吧。”
………
大同会,圣城,最高议事殿
苏岗端坐在主位,手中同样拿着那份三封城的宣传摘要,其神色平静,不见喜怒。
下方几位核心长老则议论纷纷。
“言辞浮夸,名号怪异,近乎儿戏。” 一位须发皆白、主管教义阐释的长老摇头道。
“将个人名望置于救世伟业之前,此非正道所为,与我圣主悲悯苍生、舍身取义的纯粹信仰相比,高下立判。”
另一位负责对外事务的长老则沉吟道。
“虽言辞夸张,但其中提到的规则解析、数据采集,或许并非完全空穴来风。”
“三封城毕竟独立抗衡邪祟潮汐多年,或有其独特法门,我们是否稍加接触,或可借鉴一二?”
“借鉴?” 主管信仰传播的一名高层立刻反驳。
“我大同会如今有精卫正神显圣,神坝矗立,浊水澄清,此乃万民目睹之神迹,是信仰汇聚之明证!”
“此为正道,煌煌大日,何须借鉴旁门左道的解析与数据?此举恐动摇信众纯心,混淆救世主次!”
苏岗抬了抬手,殿内立刻安静下来。
“三封城,顾默…!” 他低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能统合那么多心高气傲的各方天才,能研发出那些令人侧目的器物,自然非是庸碌之辈。”
“他们选择的路径,与我大同会确实不同。”
“我大同会之路,在于凝聚人心,汇聚信仰,以正神之力,行填海之举。”
“此路光明正大,根基在于无数黎民的虔诚之心,精卫尊神所需,是纯粹而庞大的信仰愿力,而非机巧算计。”
“三封城之路,在于解析规则,造物克敌,其根基在于少数英才的智慧与那些钢铁造物,两者道不同。”
“既然道不同,便不必强融,亦无须敌对。”
“他们发展他们的技术,我们凝聚我们的信仰,在对抗海域这一终极目标上,我们或许可以视为两条并行的路径。”
他看向众长老。
“传我谕令:大同会上下,对三封城之事,不予置评,不主动接触,亦不刻意阻拦,任其发展。”
“但是,需加强我圣城及各处领地的信仰宣讲,将精卫神迹、神坝实效,更深入、更鲜活地传递到每一个子民心中。”
“让所有人明白,何种力量才是稳定、可靠、看得见摸得着的希望。”
“同时,派出一些机灵的、懂得隐匿的观察者,留意三封城的动向,尤其是他们那些规则造物的实际效果。”
“知己知彼,并非为了学习模仿,而是为了更好地走稳我们自己的路。”
“井水不犯河水,但各自的河床有多深,水流有多急,心里需有数。”
众长老闻言,细细品味,最终纷纷颔首。
“会长高见,我等的根本,在于信众之心。”
“只要信仰坚定,愿力不绝,精卫尊神之力便会日益增长,此乃阳谋正道,三封城那些,终究是外物小道。”
苏岗微微点头,不再多言,目光重新投向窗外。
他的态度已然明确。
不帮,不拦,不评价,不合作。
任由三封城在它选择的道路上奔跑,大同会只需牢牢守住自己的信仰之源,稳步推进填海大业。
………
三封城,镇邪馆核心实验室
外界的纷扰、赞誉或贬斥,被实验室隔音屏障彻底隔绝。
顾默对杨大帅送来的、关于外界反应的简报只扫了一眼,便放到一旁。
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眼前全息影像中的立体模型上。
数十种筛选后的植物规则波形、邪祟鱼信息素模拟信号、能量流动路径、相位干涉节点…!
种种变化,如同一个微缩的动态宇宙。
赤哲站在一旁,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但精神却高度集中,协助记录和微调着参数。
“第六十三号变体,与第七号邪祟鱼领袖信息素模拟环境接触,规则排异反应峰值达到预期百分之八十五,稳定性维持时间一百七十秒,超过临界值。”
赤哲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
顾默点了点头,在控制台上,将一组新的参数导入。
“引入第十二号样本,以及第七十三种植物,测试效果。”
“是。”
“同步调节的能量导管相位,偏移三点七度,避免谐振冲突。”
“调整完成。”
实验舱内,新的组合开始运行。
数据流如瀑布般刷新,大多数指标平稳地运行在绿色区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二百秒……三百秒……五百秒……
当计时器稳稳跳过一千秒大关,并且核心干扰指标始终维持在有效阈值之上时,赤哲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顾默的脸上,没有什么激动的表情,只是眼中的光芒,似乎微微亮了一些。
“记录所有参数,启动重复性验证程序,连续运行十次。”
“同时,准备第九十八号至第一百一十一号邪祟鱼全谱系信息素环境模拟,进行压力测试。”
“明白,馆主!”
实验室里,只剩下仪器运行的微弱嗡鸣,和数据记录的细微声响。
顾默的刀,正在一点点磨砺出锋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