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1:00
巨大的红色倒计时，悬挂在指挥室的投影幕布中央。
“各单位注意，进入最后读秒阶段。”王德发的声音通过内线耳机，传递给每一个坐在控制台前的年轻学生。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但那些学生们，握着鼠标的手，早已被汗水浸湿。
……
京州大学，男生宿舍。
“阿哲，喝口水……”室友递过来一杯水。
阿哲没有理会，他的眼睛死死地黏在笔记本屏幕上。那个简洁的，只有倒计时和星宇科技LoGo的页面。
他一遍又一遍地移动着鼠标，确保光标就停留在那个即将出现的“立即预定”按钮的位置。
分毫不差。
……
汉东省，老旧居民楼。
轮椅上的男人，将那张银行卡插进电脑旁的读卡器。
他花白的父亲，站在他身后，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手背上青筋毕露。
父子两人，都没有说话。
整个屋子里，只有电视机里传来的，汉东卫视为今晚特意制作的，循环播放的星宇科技宣传片的声音。
那只银白色的“凤凰”义肢，在屏幕上奔跑、跳跃，每一次落地，都仿佛踩在父子俩的心跳上。
……
大洋彼岸，纽约。
一个华裔女孩，正坐在公寓的沙发上，怀里抱着一个没有右腿的泰迪熊。
她的父亲，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拿着平板电脑，紧张地看着上面的京州时间。
“快了，甜甜，马上就到了。”
“爸爸，我们……我们能抢到吗？好多人……全世界的人都在等。”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更紧地握住手里的平板。
……
00:00:10
指挥室里，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站起来。
00:00:09
王德发面前的屏幕上，代表全球网络攻击的红色线条，瞬间密集十倍。
00:00:08
“‘蜂巢’系统被触发！目标锁定！开始反向注入！”一个学生尖声喊道。
0.01秒后，全球最大的几个暗网交易平台，同时崩溃。
00:00:05
林峰的加密通讯器，再次震动。
他看都没看，直接按下静音。
00:00:03
阿哲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00:00:02
轮椅上的前消防员，闭上眼睛。
00:00:01
林峰看着屏幕中央那个即将归零的数字，平静地吐出两个字。
“开始。”
00:00:00
轰——！
仿佛一声无声的巨响，在全世界每一个等待者的脑海中炸开。
星宇科技的官网页面，瞬间刷新！
那个冰冷的倒计时，变成了一个燃烧着火焰的凤凰图腾，图腾之下，是三个鲜红的大字。
【立即预定】
阿哲几乎是在页面刷新的瞬间，就用尽全身力气按下鼠标左键。
“咔哒！”
一声脆响。
页面卡住了。
一个旋转的加载图标，出现在屏幕中央。
“不……不！！”阿哲的眼珠瞬间布满血丝，他想再次点击，却被室友死死按住。
“别动！点了就重新排队了！”
一秒。
两秒。
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就在阿哲即将崩溃的瞬间，那个旋转的图标，变成一个绿色的对勾！
【预定成功！订单号：hN00000001】
【您的“凤凰”，正在等待涅盘。】
阿哲整个人都僵住。
他缓缓地，一寸一寸地低下头，看着那行字。
下一秒。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又瞬间爆发的嘶吼，从他喉咙里冲出来。
他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因为只有一条腿，他重重地摔在地上。
但他没有感觉到疼。
他趴在地上，用拳头狠狠地捶打着地面，眼泪和鼻涕糊一脸。
“我抢到了……我抢到了！！”
“我能回球队了……我能回去了！！”
室友冲过来抱住他，这个一米八的汉子，也跟着红眼眶。
“对！你能回去！我们一起打球！”
……
“儿子……怎么样？”老人颤抖着问。
轮椅上的男人，没有回答。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自己仅存的那只手，覆盖在自己的脸上。
温热的液体，从他的指缝间，不断渗出。
他的父亲，看到电脑屏幕上那个绿色的对勾。
老人松开一直搭在儿子肩上的手，缓缓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夜色，浑浊的老眼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烁。
他仿佛看到了，在不久的将来，他的儿子，那个曾经的英雄，会重新站起来。
用两条腿，堂堂正正地，走出这个房间。
……
星宇科技，指挥中心。
在预售开启的瞬间，王德发面前的主屏幕，所有的数据流，都变成无法识别的，狂暴的瀑布。
“警告！瞬时访问流量突破预测峰值百分之一千二百！”
“警告！服务器cpU占用率百分之九十九！”
“警告！订单请求队列溢出！”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指挥室。
年轻的学生们脸色惨白，手忙脚乱。
“顶不住了！林总！要不要暂时关闭通道？”
“王哥！第一层防御快被冲垮了！”
王德发没有理会这些惊慌的喊叫。
他的双手，在键盘上化作一片残影。
“切换至‘深渊’模式，开启所有冗余带宽。”
“把百分之三十的常规访问请求，临时镜像到军方的超算中心去。”
“告诉祁厅长，我需要他们撑住十分钟。”
一连串的指令，清晰而冷静。
混乱的场面，奇迹般地稳住。
“林总，”王德发终于有时间回头，看向林峰，“我们……成功了。”
林峰没有看他，他的视线，一直锁定在侧面那块专门用来显示销售额的屏幕上。
在预售开启的第一秒。
上面的数字，就从0，直接跳到了。
【￥ 12,000,000】
两百个订单，在一秒内完成支付。
而这，仅仅是开始。
数字，开始以一种人类视觉无法捕捉的速度，疯狂滚动。
【￥ 56,000,000】
【￥ 98,000,000】
“破亿了！”一个学生指着屏幕，发出不敢相信的尖叫。
时间，刚刚过去二十三秒。
【￥ 170,000,000】
【￥ 250,000,000】
“三……三亿了……”
“我的天……这是一分钟……才一分钟啊！”
指挥室里，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那个疯狂跳动的数字。
所有人都被这恐怖的数字，震得失去言语。
六万人民币的单价。
三亿，就意味着，在短短一分钟内，他们卖出去五千具“凤凰”义肢。
这已经不是在卖产品。
这是在印钞！
……
汉东省公安厅。
“报告厅长！星宇科技官网后台发来请求，需要我们协助分流百分之三十的访问流量！”
“接过来！”祁同伟没有任何犹豫，“告诉网监总队！不惜一切代价，保证数据通道的绝对安全！”
“是！”
通讯员刚刚离开，另一个秘书快步走进来，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
“厅长……刚刚收到的消息……”
“星宇科技预售……一分钟……”
“销售额……突破三亿！”
祁同伟的身体，猛地一震。
三亿。
他想的不是这个数字代表多少钱。
他想的是，这代表着，有五千个像他那些退役的兄弟一样的残障人士，在短短一分钟内，获得重生的希望。
他缓缓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京州城的万家灯火。
一支钢铁军团的雏形，正在他的脑海中，缓缓集结。
……
京州市委。
李达康没有坐在办公室里。
他站在市数据中心的巨型屏幕前。
屏幕上，正实时显示着从星宇科技同步过来的，经过脱敏处理的销售数据。
当那个数字跳过“五亿”大关时，他身后的市委秘书长，倒吸一口气。
“书记……这才……三分钟……”
李达康没有说话。
他的大脑，在疯狂运转。
五亿。
只是一个开始。
今晚过后，十亿？
五十亿？
一百亿？
这些钱，将通过那个在京州注册的账户，变成税收，变成投资，变成土地上拔地而起的一座座厂房。
它会像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全世界最高精尖的人才、技术、产业链，全部卷到京州这片土地上！
他仿佛已经看到一座全新的，以京州为名的科技圣城，正在地平线上，冉冉升起。
“通知下去。”李达康终于开口。
“明天早上八点，召开城市规划紧急扩大会议。”
“所有人的眼光，都给我放长远一点。”
“从今天起，京州的对手，不再是省内任何一个城市。”
“是纽约，是伦敦，是东京！”
……
指挥中心。
销售额的数字，已经彻底麻痹所有人的神经。
【￥ 840,000,000】
【￥ 910,000,000】
【￥ 980,000,000】
“要破十亿了！！”
“兄弟们！我们要见证历史了！”
所有人都围在屏幕前，像是在等待一场盛大的烟花。
林峰也走了过来，静静地看着那个即将到来的数字。
【￥ 998,560,000】
【￥ 999,120,000】
【￥ 999,960,000】
数字的滚动，开始变得缓慢。
终于，在全世界无数人的注视下。
屏幕上的数字，艰难地，跳过那道天堑。
【￥ 1,000,560,000】
“十亿！！！”
指挥室里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然而，就在下一秒。
那个刚刚突破十亿的数字，突然闪烁一下。
然后，它变成一串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符号。
【￥ 1,###,###,###】
数字，不动了。
欢呼声戛然而止。
整个指挥室，陷入一片死寂。
一个学生颤抖着开口。
“怎么……回事？”
“服务器……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