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王德发挂断电话，那只肥硕的手还僵在半空，手机差点没拿稳掉地上。
他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泛……泛美？就是那个被咱干趴下的泛美？”
“他……他们的人要来见你？”
王德发感觉自己脑子不够用了，一连串的问题不过脑子就往外冒。
林峰将祁同伟的手机轻轻放到桌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们不是来投降的，”林峰的声音很平，“他们是来吃肉的。”
“吃肉？吃我们的肉？”王德发一下就炸了，刚从李达康那里找回的场子让他气焰正盛，“他妈的！这帮死了爹的王八蛋还敢冒头？峰哥，这绝对不能见！黄鼠狼给鸡拜年，安不了好心！”
林峰没理会他的叫嚷，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拥堵的车流。
“人家刀都架到脖子上了，你见不见，有区别？”
他回过身，看着王德发。
“祁哥说，这帮人是华尔街最顶尖的掠食者。”
“你觉得，狼吃羊之前，会在乎羊是怎么想的吗？”
王德发瞬间哑火，脸上那点因为公司名声大噪而泛起的红光迅速退了下去。
他懂了。
那通客客气气的预约电话，就是豺狼动手前，假模假样地擦擦獠牙上的口水。
“那……那咋办？”王德发声音都干了，“祁厅长怎么说？”
“他说，来者不善。”
“那……那我们报警？告他们商业恐吓？”王德发急得在原地打转。
林峰没有回答，只是拿过王德发的手机，找到刚才那个国际长途号码，存下，备注了两个字——“猎物”。
然后，他把手机扔回给王德á发。
“去旁边酒店租个大点的会议室。”
“咱们这庙太小，装不下那几尊大佛。”
“另外，准备几瓶矿泉水就行，不用搞别的。”
王德发愣愣地接着手机：“就……就这样？”
“就这样。”
林峰说完，便坐回自己的位置，打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新厂区数据流淌，他已经投入到工作中。
……
第二天，上午九点三十分。
三辆黑色的奔驰商务车悄无声息地停在星宇集团那栋破写字楼下。
车门滑开，一群西装革履的男女走了下来，皮鞋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动，和周围嘈杂的环境格格不入。
为首的金发女人菲欧娜，戴着墨镜，抬头看了一眼这栋楼，嘴角几不可见地撇了一下。
她身旁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乔治，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百达翡丽，用一种带着优越感的中文开口：“菲欧娜，九点半，时间刚刚好。提前半小时到，算是给这家小公司天大的面子了。”
菲欧娜没出声，径直朝大门走去。
在她和她团队的认知里，这半个小时，足够让那个叫林峰的年轻人，在紧张和忐忑中，把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
可走进大厅，预想中那种列队欢迎、诚惶诚恐的场面压根没有。
只有一个穿西装的胖子，正没骨头似的靠在前台，低头玩着手机斗地主。
“hello？炸弹！”
王德发嘴里还嘟囔着，直到菲欧娜一行人走到他面前，他才慢悠悠地收起手机，站直了身子。
“哪位？”
乔治的脸色沉了一下，强忍着不快，摆出倨傲的姿态：“我们和林峰先生约了十点见面，我是菲欧娜女士的助理，乔治。”
“哦哦，泛美的啊。”王德发一副刚想起来的样子，点点头，“跟我来。”
他那敷衍的态度，让菲欧娜墨镜后的眉头，第一次拧了起来。
这剧本不对。
电梯里，王德发把他们带到一间临时租来的会议室门口，推开门。
“各位先进去坐会儿，林总还在开会。”
会议室里空空荡荡，只有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桌上摆着几瓶没开封的矿泉水，连个杯子都没有。
乔治的火气终于压不住了：“开会？他不知道我们今天要来？”
“知道啊。”王德发一脸无辜，“可咱约的是十点，这才九点四十。林总的会是九点开始的，估计得开到十点半吧。”
他摊开手，一副“我也没办法”的欠揍模样。
“各位先喝着，我那斗地主还有一把没打完呢，先失陪。”
说完，王德发转身就走，“砰”的一声，顺手带上了门。
会议室里，死一般寂静。
“岂有此理！”乔治的脸憋成了猪肝色，“他这是什么态度！菲欧娜，这个林峰是在故意羞辱我们！”
“一个破写字楼里的小老板，他以为他是谁？”
菲欧娜抬手，制止了众人的躁动。她走到桌前坐下，摘掉墨镜，那双蓝色的眼睛里，一片冰冷。
“安静。”
“他不是在羞辱我们，他是在给我们立规矩。”
乔治一愣：“规矩？”
“没错，他的规矩。”菲欧娜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他在告诉我们，这里是他的地盘，一切都得按他的时间来。”
“我们以为提前半小时是恩赐，是掌控。可在他眼里，没到约定的时间，就是不守时。”
“我们用华尔街的傲慢揣测他，他却用最简单、最粗暴的规则，抽了我们一个耳光。”
会议室里，再没人说话。
这群习惯了用资本俯视众生的精英，第一次在一个如此简陋的环境里，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十点，门没开。
十点半，门依旧紧闭。
十一点，乔治已经坐立难安。
十一点半，走廊外终于传来一阵脚步声，还伴随着王德发那热情洋溢的声音。
“哎哟，王行长，这次真是多亏了您啊！五百亿的授信额度，您这可是帮我们解决了大问题！”
一个沉稳的男声响起：“哪里哪里，林总这样的青年才俊，我们银行必须全力支持！以后有任何资金需求，随时找我！”
“辛苦了，王行长。”
那是林峰的声音，平静、淡然，清晰地钻进会议室里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菲欧娜团队所有人的身体，都不由自主地绷紧了。
然而，声音远去，门，还是没有开。
十二点整。
压抑的气氛已经到了顶点。
他们从九点半等到十二点，整整两个半小时，别说林峰，连个倒水的人都没有。
这已经不是羞辱，这是彻头彻尾的无视！
终于，十二点零五分，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
王德发探进一个脑袋，脸上挂着标准化的歉意笑容。
“不好意思啊各位，让大家久等了。”
乔治“霍”地站起来，刚要发作。
王德发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所有的怒火都堵在了嗓子眼。
“那个……到饭点了，我们公司食堂小，就不招待各位了。”
“林总下午两点还有个会，我看今天时间是来不及了。”
王德发笑呵呵地说着，然后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要不……各位先请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