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把佛郎机炮的图纸搞定,为了奖励一下大卫,看到他身上那套别扭的明朝服饰,陈远文心血来潮,想亲自设计一套现代西服给他。
于是,他让冯宁把裁缝叫到家中,让他给大卫量体裁衣。
他本来画了一幅现代的西装三件套的图纸,包括西装外套和西裤的组合,在两件套的基础上增加一件西装马甲,还让裁缝用细棉布给他定做内搭的衬衣。
但是一想到搭配的皮鞋,陈远文觉得头痛,普通平民一般就是穿自己纳的布鞋,贵族会穿鹿皮靴,总不能西服配布鞋,这和皮蛋瘦肉粥配汉堡包有什么区别,实在太违和了。
思索良久,他还是过不了自己内心那关。
最后,他只好把西服改成骑士服,搭配皮靴。
设计图出来后,志哥儿眼睛发光地看着陈远文,而冯宁虽然不说话,但那眼神仿佛也在放光芒。
陈远文想了想道,“要不,大家都来一套?”
结果,长辈们全都摇手不要,而小辈们都想试试。
陈远文觉得这衣服要是骑马的话,会异常干净利落,于是干脆让裁缝按照他二姐夫黎湛、三姐夫王一帆和表哥陆笙、冯宁和志哥儿的尺寸都来一套,看效果怎样,再决定是否多来一套。
这时,听到有新衣服穿,大卫才舍得把一直藏在暗处的那套脏得用来擦地板都嫌弃它脏的衣服扔掉。
就在他拎着衣服从房间里走出来,准备拎到厨房去烧掉时,忽然一粒黄色的颗粒从他的衣服里掉出来,落到正在和裁缝沟通衣服细节的陈远文的鞋子上。
陈远文随意瞄了一眼,顿时呆住了。
他急切地弯腰把那粒东西捡起来,如获至宝般把它放在手心里,颤抖着声音对大卫道:“快说,你这个东西从哪里来的?”
自从陈远文把那个叫什么“大胃”的家伙从码头捡回来后,陈烈就犹如一只神经质般的护崽老母鸡一般,只要大卫一靠近陈远文,他就精神高度紧张,手按在剑柄上,随时准备情况不对就击杀那个番鬼佬。
此刻,听到陈远文拿着一粒东西问大卫,他以为那个金发碧眼的番鬼佬偷了陈远文的东西,一抖手,长剑已经搁在大卫的脖子上。
大卫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只是想拿脏衣服去烧了,因为公子说怕衣服里藏了细菌和病毒啥的,一定要烧掉才能彻底消除,怎么突然护卫就拿剑搁他脖子上了。
他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陈远文看到大卫被陈烈吓得快跪下的样子,赶紧示意陈烈放下宝剑。
他努力把自己的表情调整成和蔼可亲的样子,却不知道,他这个样子落在大卫眼里,更加可怕。
无事献殷勤,所图甚大啊!
陈远文把手心里的黄色颗粒展示给大卫看,和颜悦色地道:“亲爱的大卫,这个刚从你衣服掉下来的东西是什么?还有吗?”
大卫认真地看了看,一言难尽地道:“这是我饿得受不了,从佛朗机人的商船的底舱里捡到的食物,很难吃,吃完很容易拉肚子,如果不是快饿死了,我绝对不会吃它。”
陈远文紧张地道:“这个东西还有吗?那条船上。”
大卫想了想道:“应该还有,据说是那些佛郎机人打劫了另一条探险的船,从船上把所有的货物都搬过来时发现的,应该有两大筐,因为很难吃,吃了很容易拉肚子,所以都扔到一边养老鼠了。”
陈远文听到“养老鼠”三个字,目眦欲裂,脸部已经扭曲成一团,恨不得现在就持械冲上那条商船把那两筐玉米抢过来。
对的,就是玉米,他心心念念的玉米果然漂洋过海过来大明朝了,可惜却被这群有眼无珠的家伙用来“养老鼠”了。
他估计这些家伙是直接生吃这些玉米了,难怪会拉肚子,不过好在生吃,要不然把他想要用来种植的种子都煮熟了,他更加会欲哭无泪。
陈远文把手心里的玉米粒小心翼翼地揣到兜里,再抢过大卫手里那件脏衣服,也不嫌弃臭了,把它狠命地甩了几下,抖了又抖,居然又给他抖出来3粒。
他又把衣服的里外的衣袋都翻过来,逐一检查,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就差拿放大镜去找了。
再三确认只有这四粒后,陈远文让冯宁去他书房拿来一个红木盒子,在里面铺上一块细棉布,再把这4粒玉米粒放在中间包好,再盖上盖子。
他转身把盒子交给陈烈道:“一定要好好保护此物,它的作用可以媲美红薯”。
红薯吃多了会烧心、反胃,玉米可不会。
陈烈很少见他家公子如此郑重的样子,赶紧点头、肃然接过。
然后,陈远文又让人送拜帖给潘老太爷,他有事相求,想让潘老太爷想办法让他上佛郎机船一趟,他想亲自上去看看那条船上还有什么好东西。
潘老太爷听管事转达陈远文的请求,想起确实听长子说起最近有一条佛郎机船在广州港上岸。
他近年年龄大,和外国人商谈交易的事宜已经交给长子负责。
听到陈远文对佛郎机人的商船感兴趣,他也难得起了出去走走的心思。
明朝商人和外国人交易,一般都是在陆上指定地方交易,很少会直接到外国人的船上。
一来是因为国人对金发碧眼或红发碧眼的佛朗机人的样貌有点害怕,普遍称呼他们为“番鬼佬”或“红毛番”,根本没人想上他们的地盘,怕被他们掳走卖“猪仔”去南洋挖矿。
二来嘛,佛朗机人的船上都装备了先进的火炮和火枪,他们轻易也不想暴露。
但是,潘老太爷不是普通的海商,他不但是皇商,背后还站着广州府知府,而且这位知府大人以前还是泉州市舶司的主事,所以他提出要亲自上商船挑选货物,佛朗机人还真不敢拒绝。
在接到广州市舶司要上船检查和潘家要上船挑货的通知后,佛朗机人赶紧连夜把要收的东西收好,要藏的东西藏好。
第二天一早,一身锦衣、腰悬玉佩,脚踩鹿皮靴的陈远文带着蒙着脸的大卫和四大护卫跟在潘老太爷的后面抵达码头。
然后在广州市舶司的工作人员的带领下,陈远文扮成不经世事的富二代,趾高气昂地在护卫们的簇拥下上了佛朗机人的商船。
他趁着潘老太爷他们挑货交易的时候,装着无所事事地在夹板上闲逛,然后趁着佛朗机人不注意,一溜烟跑进大卫说过那个放着玉米的底仓。
果然在压仓底的角落里看到了两筐被老鼠啃得东一个坑西一个洞的玉米棒子。
他以生平最快的速度飞扑过去,捡起旁边的一条小棍子就把那些老鼠赶跑了,然后示意护卫们赶紧抬起玉米筐就走。
刚走到舱门口,就被人发现了。
有几个散发着宿醉臭味的佛朗机人持着火枪从旁边的房间踉踉跄跄地跑出来,嘴里叽里呱啦地说着,指手画脚让陈烈他们把东西放下。
陈远文瞄了一眼大卫,眼珠子一转,他突然拔出一把匕首在大卫的手背上划了一刀,猝不及防的大卫立刻发出杀猪般的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