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北方面军总司令部。
作战室的玻璃窗，在遥远的冲击波下剧烈地颤抖，发出濒临破碎的哀鸣。
窗外，那团在夜空中野蛮绽放的橘红色火球，将每一个日军将佐煞白的脸庞，映照得如同地狱恶鬼。
“那……那是什么？！”
“天照大神在上！是西苑！是西苑机场的方向！”
一片尖锐的惊呼声中，杉山元大将的身体猛地一晃。
他死死抓住身前的沙盘边缘，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才勉强没有倒下。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瞳孔缩成一个针尖，死死盯着那团将半个夜空都染红的火光。
嘴唇无声地翕动，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就在刚才，那份来自太行山的明码电报，那句嚣张到极点的“为你送钟”，还如同魔咒般在他脑中盘旋。
他当时只觉得是弱者的狂吠。
而现在，这团跨越几十公里、毁天灭地的爆炸，就像一个燃烧着烈焰的巴掌，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火辣、剧痛、充满了无法言喻的羞辱。
“查！立刻去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参谋长山下奉文最先从窒息般的震惊中挣脱，对着通讯处声嘶力竭地咆哮。
仅仅几分钟后，一名通讯参谋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带着一种信仰崩塌后的恐惧与绝望。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报告……报告司令官阁下！西苑……西苑机场……完了！”
“纳尼？！”
杉山元猛地转过头，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神情状若疯虎。
“说清楚！什么叫完了？！”
“刚刚接到塔台的……最后的通讯……”
通讯参谋的声音带着哭腔。
“就在一分钟前，一颗……一颗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炮弹，一个从天而降的魔鬼……精准地……精准地命中了机场的主油库！”
“主油库发生殉爆，引爆了停机坪上正在加油的十二架九七式重爆！“
”现在……现在整个机场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所有的飞机……所有的油料……全完了！”
轰！
这个消息，像一颗真正的重磅炸弹，在杉山元的脑子里轰然引爆。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一股腥甜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喉咙深处汹涌而上。
“噗——”
一口滚烫的鲜血，狂喷而出。
殷红的血点，溅满了身前那巨大的华北地图，将那片代表着太行山的巍峨山脉，染上了一片刺目的猩红。
“司令官阁下！”
“阁下！”
作战室内，顿时乱成一团。
杉山元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彻底不省人事。
……
与此同时，太行山深处的秘密靶场。
李云龙正举着望远镜，一脸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
“他娘的，可惜了，距离太远，看不见鬼子机场炸成烟花的模样。”
“放心吧，老李。”
丁伟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带着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
“林老弟亲自复核的弹道，再加上王承柱那小子现在的本事，这一炮，八九不离十。”
刚才那一炮，是李云龙一时兴起，非要王承柱对着二十公里外的目标再来一发。
林川拗不过他，干脆顺水推舟，嘴上说着“那就朝北平方向随便打一炮，给他们听个响”，手上却在地图上，轻轻点在北平东郊的区域。
那里，是日军在华北最大的航空与后勤枢纽。
这一炮，是泄愤，也是一次蓄谋已久的战略威慑。
他们谁也没想到，这一炮，竟然真的瞎猫碰上死耗子，直接把鬼子的机场给端了。
“报告旅长！林总工！”
一名通讯员像阵风般冲了过来，激动得满脸通红。
“刚刚截获的日军明码电讯！北平西苑机场发生剧烈爆炸，火光冲天！杉山元……杉山元被气得当场吐血，昏过去了！”
“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
李云龙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大笑，笑得眼泪都飙了出来。
“打中了！他娘的真的打中了！哈哈！过瘾！太过瘾了！”
“老子这一炮，直接把鬼子一个机场给报销了！还把杉山元那老王八蛋给气吐了血！值！太他娘的值了！”
陈更旅长和孔捷、程瞎子等人也是一脸的惊喜和震撼。
他们知道“雷神之锤”威力大，射程远，但也没想到能远到直接威胁北平，并且一炮就建此奇功。
“林川同志，”陈更旅长走到林川身边，眼神里充满了感慨，“你又一次，创造了奇迹。”
“这不是奇迹，旅长，这是科学，也是一点点运气。”
林川平静地说道，他的脸上并没有太多喜色。
他看着兴奋不已的众人，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让现场狂热的气氛瞬间冷却。
“同志们，打掉一个机场，气晕一个杉山元，固然解气。”
“但是，这并不能从根本上改变我们面临的严峻形势。”
所有人都看向他，狂喜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杉山元吐血昏厥，但很快就会醒来。”
林川走到沙盘前，拿起指挥杆，重重地点在代表着太行山根据地的位置上。
“而醒来之后的他，只会更加疯狂，更加不择手段。”
“三十万大军的合围，不会因为一个机场的损失而停止。”
“不计成本的战略轰炸，只会来得更加猛烈。”
“甚至，那悬在我们头顶的化学武器，随时都可能落下。”
“我们用一发炮弹，打了鬼子的脸，也彻底激怒了这头野兽。“
”接下来的，才是真正的硬仗，真正的……生死之战！”
林川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声音变得无比凝重。
“同志们，从今天起，我们和鬼子，就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
“这个阶段，我称之为——战略对耗！”
“战略对耗？”
丁伟不解地问道，他敏锐地抓住了这个新词。
“对。”
林川点了点头。
“鬼子想用三十万大军，用飞机大炮，用化学武器，把我们耗死在太行山。这是他们的‘耗’。”
“而我们，也要‘耗’他们！”
林川的指挥杆，在沙盘上画了一个大圈，将整个华北平原都圈了进去。
“李云龙、孔捷、程瞎子三个团在外面闹，这是在‘耗’他们的兵力、他们的后勤、他们的精力！”
“丁伟的‘神剑营’，专门挑他们的大城市和交通枢纽打，这是在‘耗’他们的战争潜力和民心士气！”
“王喜奎的‘掘墓人’特战团，在百里防区内猎杀他们的渗透小队，这是在‘耗’他们的技术专家和情报力量！”
“而我们后方，军工联合体，更要进入疯狂的‘对耗’状态！”
林川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周平和钱秉文。
“鬼子一个月能运来十个师团，我们一个月就要造出二十四门‘雷神之锤’！”
“鬼子能把轰炸机从本土调来，我们就要在一个月内，点燃我们自己的V-2发动机！”
“鬼子想用三个月把我们困死，我们就要用这三个月，开出我们自己的‘太行-虎’坦克！”
“这就是战略对耗！比的是工业潜力，比的是生产效率，比的是技术更新的速度！更比的是……我们的意志！”
“谁先耗不起，谁就输！谁的骨头更硬，谁就能站到最后！”
林川的话，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样，敲打在众人的心上。
刚才还因为胜利而有些飘飘然的李云龙，此刻也彻底冷静了下来。
他终于明白，打掉一个机场，根本不算什么。
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全面战争！
“林老弟，你说的对！”
李云龙第一个站了出来，他那双总是燃烧着火焰的眼睛里，此刻满是决绝。
“不就是对耗嘛！老子奉陪到底！我这就给张大彪他们发电，让他们闹得更凶一点！把整个河北都给我捅个底朝天！”
“我们772团也没问题！”程瞎子瓮声瓮气地说道。
“大不了就把正太线上的铁轨全给扒了，让鬼子的火车一寸都动不了！”
“算我一个！”孔捷也立刻表态。
陈更旅长看着眼前这群被彻底点燃了斗志的悍将，欣慰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在林川的引领下，这支部队的灵魂，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
他们不再是只知道埋头打呆仗的“土八路”，而是一群拥有了战略眼光和钢铁意志的现代化军人。
“好！”
陈更旅长沉声说道，“既然要对耗，那我们就跟他耗到底！”
“我立刻向总部发电，将我们的‘战略对耗’思想，上报中央！“
”请求全华北的兄弟部队，配合我们一起行动！”
“另外，”
陈更的目光转向林川，带着一丝询问。
“林川同志，既然进入了战略对耗阶段，我们的工业生产，是不是也需要一个更加明确的、优先级的规划？”
陈更的话，正中林川下怀。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知道，是时候，利用这场空前的危机，为根据地的工业发展，再添一把最猛的火了。
他深吸一口气，环视着在场每一个人——
从旅长到团长，从专家到战士，他们的脸上写着疲惫，眼中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旅长说的对。”
林川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鬼子要用‘焦土’把我们烧光，那我们就用一场工业的‘洪水’，把他们彻底淹没！”
他缓缓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笔。
这一次，他没有画图，而是一笔一划，写下一行让所有人都感到陌生而又心惊肉跳的大字。
【战争工业动员与分级响应预案（代号：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