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的空气裹挟着夏日的燥热。
沈瑶站在程昱那套能俯瞰大半个校园的顶层公寓里，亲自给他倒了一杯冰水。
指尖触碰玻璃杯壁，能感受到那股沁凉。
“刚下飞机，喝点冰的缓缓。”
她递过去，声音轻柔得像一片羽毛，恰到好处地搔刮着人心。
程昱刚从法国回来，风尘仆仆。
他身上那件高定衬衫带着点褶皱，下颚冒出青涩的胡茬。
眼底有几缕红血丝，却丝毫没有折损他的英俊，反而添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颓靡感。
他接过水杯，指尖有意无意地碰了一下沈瑶的手指。
冰凉与温热，一触即分。
程昱喉结滚动，仰头灌下大半杯水，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
沈瑶的目光在他身边扫了一圈。
没有林妍。
自诩为程昱正牌女友、在朋友圈里晒着法国庄园下午茶的女人，没有跟着他一起回来。
沈瑶心里跟明镜似的，脸上却不见半分波澜。
聪明女人从不问多余的话。
问了，就显得你很在乎，就落了下乘。
她要做的是不动声色地，将属于自己的东西，一件件拿回来。
“这次回来，是不是能歇一阵子了？”
沈瑶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双腿优雅地交叠。
裙摆垂落，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小腿，脚踝的线条精致得像艺术品。
程昱的目光不自觉地滑落，又迅速移开，耳朵微微发烫。
他靠进沙发里，整个人松弛下来。
只有在沈瑶面前，他才能卸下所有防备。
“嗯，项目前期的事都搞定了，后面让他们盯着就行。”
程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过几天，我们学校的毕业典礼。”
他说“我们学校”，而不是“我的毕业典礼”。
用词的细节，让沈瑶眼底的笑意加深。
程昱大四了，这声“我们学校”之后，他就成了校友，而她，还是在校生。
程昱说完，就那么看着她。
眼神里藏着几分期待，几分试探，还有几分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恳求。
他嘴上什么都没说，可那双眼睛，已经把他的心思出卖得一干二净。
他希望她去。
他希望在他人生中这个重要的节点，站在他身边的人，是沈瑶。
沈瑶在心里轻笑一声。
拿捏一个男人，最高明的方式是什么？
不是控制他的钱，不是查他的手机，而是成为他生活里不可或缺的拼图。
让他习惯你的陪伴，让他的人生重要时刻都有你的印记。
毕业典礼、项目庆功、家庭聚会……
当这些场景里女主角的名字都默认为“沈瑶”时，这个男人，就再也离不开了。
举手之劳就能换来巨大感情收益的事情，沈瑶何乐而不为？
她歪了歪头，长发如瀑布般滑落肩头，脸上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点俏皮的笑容。
“怎么，程大学长毕业，难道是想让我这个小学妹，去给你举牌子喊加油？”
一句话，四两拨千斤。
点破了他的心思，又给了他一个台阶下，还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程昱果然放松下来，眼里的光都亮了。
他低声笑起来，胸膛震动，“你要是肯举，那我求之不得。”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清北大学的毕业典礼，是每年燕京盛夏的一道风景线。
这一天，校园里人头攒动，到处都是穿着黑色学士服、头戴学士帽的毕业生。
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对过去的怀念和对未来的憧憬。
毕业典礼开启的喜悦，往往伴随着离别的伤感。
沈瑶今天特意穿了一条香槟色的吊带长裙，外面罩了一件轻薄的防晒开衫。
裙子的质地柔软，贴合着她曼妙的曲线，显得清纯，又透着一丝不易察变的妩媚。
她站在那棵着名的老槐树下等程昱，引得路过的男生频频回头。
“不好意思，来晚了。”
程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已经换好了那一身笔挺的学士服。
宽肩窄腰，长身玉立，领口那一抹清北紫，衬得他皮肤愈发白皙，气质卓然。
他手里，还拎着一个巨大的袋子。
“等很久？”
他走到她面前，目光里满是歉意。
“没有，我也刚到。”
沈瑶笑着摇头，目光落在他手里的袋子上，“这是什么？给同学带的毕业礼物？”
程昱没有回答，只是神秘地笑了笑，然后从袋子里……
拿出了一件一模一样的学士服。
“来，换上。”
他把衣服递到沈瑶面前，语气不容拒绝。
沈瑶愣住了。
她眨了眨眼，那双勾人的桃花眼里，第一次浮现出真实的惊讶。
“我？
程昱，你搞什么？
我又没毕业！”
她只是大三，穿这个算怎么回事？
程昱却一脸的理所当然。
他上前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亲自展开那件学士服，不由分说地就往她身上套。
“我的毕业典礼，你当然要跟我穿一样的。”
他低着头，帮她整理衣领，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股霸道的温柔，“再说了，你就当……提前体验一下？
反正明年，我也要来参加你的毕业典礼。”
他的动作很轻柔，指尖擦过她脖颈的肌肤，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男人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廓。
痒痒的，麻麻的，一股热流顺着脊椎一路蔓延。
不得不承认，程昱这个平日里清冷自持的男人，展现出的那份独占欲，让她很受用。
他想把她打上他的烙印，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的。
这种心思，不必说出口，一个动作就够了。
沈瑶顺从地让他帮自己穿好，学士服宽大的袖子垂下来，遮住了她的手臂，只露出纤细的手指。
程昱退后一步，满意地打量着她。
香槟色的裙摆从黑色的学士服下摆露出来，平添了几分灵动。
明明是一身庄重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却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好看。”
他由衷地赞叹。
何止是好看。
简直就是全场最亮眼的一对。
接下来，是拍照时间。
程昱拉着沈瑶，避开了那些以班级为单位的集体大合照，专门找那些安静又风景别致的角落。
图书馆的红砖墙前，他伸手，自然而然地揽住沈瑶的腰，将她带进自己怀里。
沈瑶配合地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对着镜头露出甜美的微笑。
快门按下的瞬间，她能感觉到，程昱搂着她腰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滚烫的掌心，隔着薄薄的裙衫，将热度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
未名湖畔，垂柳依依。
他们没有看镜头，而是面对面站着。
程昱伸出手，温柔地帮她拨开被风吹乱的碎发，指腹留恋地摩挲着她的脸颊。
沈瑶微微仰头，看着他被阳光勾勒出的完美侧脸，眼睛里盛满了她一个人的倒影。
照片里的他们，姿势亲昵得不像是普通同学，更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他们拍了最多的私人合影，多到连帮他们拍照的同学都忍不住打趣：
“程昱，你这到底是你毕业，还是你俩拍情侣写真啊？”
程昱只是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沈瑶更懂。
有些关系，不必急着捅破那层窗户纸。
这种朦胧的、暧昧的、心照不宣的感觉，更能拉扯男人的心，让他患得患失，让他欲罢不能。
他越是投入，就越是离不开。
就在他们拍得正起劲的时候，一个沉稳而有力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程昱。”
简单的两个字，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气场。
沈瑶和程昱同时回头。
只见一个穿着深色定制西装的中年男人正站在不远处。
他身姿挺拔，面容与程昱有六七分相似，但岁月让他多了几分沉淀和威严。
程卫东。
程昱的父亲。
程昱显然也没想到父亲会来，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爸？您怎么来了？”
“你大学毕业，我这个当父亲的，怎么能不来？”
程卫东的目光扫过程昱，最后，精准地落在了他身边的沈瑶身上。
沈瑶的心瞬间提了一下，但脸上依旧是那副从容镇定的表情。
她平静地迎上程卫东的审视。
她看到，程卫东的目光在她和程昱穿着同款学士服的身上停留了两秒。
然后，他看着自己儿子脸上那份发自内心的、轻松愉悦的笑容，眼里的锐利渐渐褪去，化为一丝作为父亲的自豪和欣慰。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儿子这样笑过了。
程昱拉着沈瑶走上前。
“程叔叔，您好。”
程卫东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然后，他对程昱说：“刚刚的样子，很好。
青春，就该是这个样子。”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赞许。
程昱笑了，他回头看了沈瑶一眼，眼神里的爱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沈瑶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个满分。
程卫东的那句“很好”，不仅是对程昱，更是对站在他身边、穿着同款学士服的自己，一份无声的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