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梅的问题如同连珠炮一般砸来。
关注点也迅速从“会不会被骗”转移到了“什么时候能修成正果”。
“妈，我们才刚开始。”
沈瑶有些不耐烦地打断她，“这些事情以后再说，我很累，先挂了。”
不待李红梅再说什么，沈瑶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李红梅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她激动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脸上混合着担忧和兴奋。
程氏集团的公子！
她的女儿，竟然找了个程氏集团的公子！
这要是成了，那她李红梅可就...
李红梅猛地拍了一下大腿，不行，她得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沈建国！
公寓里，沈瑶将手机扔在沙发上，起身走到酒柜旁，给自己倒了一小杯红酒。
殷红的液体在水晶杯中轻轻晃荡，映出她眸底复杂的光芒。
李红梅的话，虽然刺耳，却也提醒了她。
“门槛太高”、“普通老百姓”、“别被人骗了”......
这是她从踏入清北，立志要改变命运开始，就时常萦绕在耳边的魔咒。
冷嘲热讽、打击自信的话语，像是华夏文化圈的怪象，在国人长大的途中无时无刻的侵蚀心智！
她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灼热的暖意。
程昱的好，是真实的。
他对她的维护，也是真实的。
今晚在「月濑」的种种，更是将他为她铺路的意图展现得淋漓尽致。
但，这些“好”的背后，又能持续多久？
沈瑶从不相信毫无缘由的善意，尤其是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在豪门这种名利场中。
程昱说，“一开始是因为她对程氏有价值，但现在不是了。”
那现在是什么？
喜欢？
爱？
沈瑶自嘲地笑了笑。
她见过的豪门恩怨，听过的利益联姻，远比李红梅想象的要多。
王院士为什么会同意收她和程昱做研究生？
固然有他们自身优秀的原因，但程家的影响力，王院士对程氏集团未来在科技领域布局的考量，恐怕也是重要因素。
沈瑶，清北经管学院的高材生，即将成为王院士门下的研究生，又在程氏集团工作，并且与程昱关系匪浅。
这一系列标签叠加起来，才构成了她现在的“价值”。
程昱对她的好，或许有少年慕艾的真心，但更多的是，沈瑶是目前他能找到的，最符合他利益和情感需求的“最优解”。
她够聪明，能在他事业上提供助力，至少不会拖后腿。
她够漂亮，带出去有面子。
她也够“干净”，家世普通，没有复杂的背景牵扯，更容易掌控。
沈瑶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她要的，从来都不是短暂的欢愉和浅薄的喜欢。
她要的是实实在在的地位，是能让她彻底摆脱原生家庭束缚的阶层跨越。
程昱，是她目前能抓住的最好的跳板。
她不会放手。
但她也不会沉溺。
窗外的夜色更深了，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
沈瑶将空酒杯放在桌上，重新拿起关于半导体产业的资料。
明天下午三点，华科院半导体所，张教授。
这是程昱给她的机会。
打开电脑，屏幕的光映在她冷静而专注的脸上。
之前程昱在车上跟她讨论的技术路线和市场前景，此刻在她脑海中变得更加清晰。
她快速地敲击着键盘，将自己的思考和疑问一一记录下来。
至于程昱...
沈瑶的指尖在键盘上顿了顿。
他是一把双刃剑，能将她带入梦寐以求的世界，也可能让她万劫不复。
但她沈瑶，从来不怕赌。
她要的，是赢。
程昱回到家时，林雅正敷着面膜坐在客厅看财经新闻。
“回来了？瑶瑶呢，送回去了？”
林雅瞥了他一眼，语气随意地问道。
“嗯，送到了。”程昱换了鞋，在母亲身边坐下。
林雅摘下耳机，仔细打量着儿子：“看你这春风满面的样子，进展不错？”
程昱脑海中闪过沈瑶在「月濑」略带拘谨却又努力适应的样子。
想起她吃到安康鱼肝时眼前一亮的惊喜，以及最后在车里，她靠在他外套上，发丝蹭过他颈间带来的微痒。
他的唇角不自觉地勾起：“还行。”
“还行？”
林雅挑眉，“我可听你爸说了，关谷那老头子都亲自出马了，这面子可不小。
看来，你是真上心了。”
程昱没有否认，他对沈瑶，确实是用了心的。
这个女孩子像一个精美的谜题，初见时觉得她目标明确，甚至有些功利。
但接触越深，越能发现她掩藏在冷静外表下的聪慧和韧劲。
她不是那些只知道买买买的草包千金，也不是那些空有野心却没有实力一步登天的捞女。
她有头脑，有执行力，更有一种让他着迷的清醒和克制。
今晚，当他问她“你觉得呢？”，她下意识地回答“因为我对程氏有价值？”
他心中竟有些失落。
他确实因为她在商业项目上的出色表现而注意到她，但走到今天这一步，绝不仅仅是因为“价值”。
他希望她能看到他的真心，而不是把他所有的付出都归结为利益交换。
“妈，沈瑶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程昱低声说。
林雅笑了笑，拍拍儿子的手：“妈知道，不然你爸那种老狐狸，也不会对她另眼相看。
她是个聪明的姑娘，知道自己要什么，也知道怎么去争取。
这样也好，至少以后进了门，能帮你分担，不会像有些娇小姐一样，只会添乱。”
程昱听着母亲的话，心中却掠过一丝复杂。
他希望沈瑶聪明，却又不希望她太聪明，聪明到把所有感情都量化分析。
他拿出手机，给沈瑶发了条消息：【张教授约好了，明天下午三点，华科院半导体所】
这是他能为她做的。
看到沈瑶回复的【谢谢，我会准时到】，他又忍不住发了一句：【今天开心吗？】
等待回复的那几秒钟，他竟有些莫名的紧张。
当屏幕上跳出那个简单的【嗯】字时，程昱轻轻舒了口气，嘴角再次上扬。
一个“嗯”字，也好。
至少，她没有直接无视。
沈瑶再次抬眼看向窗外时，东方已经泛起一丝鱼肚白。
她合上电脑，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颈椎。
一夜未眠，但她精神却异常亢奋。
关于半导体产业的知识在她脑中构建起了一个初步的框架，原本晦涩难懂的技术名词，似乎也变得亲切起来。